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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才她那算是主持抓周宴的夫人们的正常发挥,这会碰到这种事情,她一时噎住,不知该怎么办。迟疑间,她却见到十阿哥握着那支头钗摇摇晃晃地竟然站了起来,握着钗子往敏若的头顶上比划。
她如溺水者在水中抓住了浮木,连忙道:“小阿哥这是要给娘娘戴花添彩呢!长大了必定是个孝顺孩子!”
可没有教人男娃抓周抓到钗环该怎么说的,她这纯属临场发挥,海藿娜定睛一看,心里头有数了——安儿抓的那支钗子不过是内务府寻常花色,只是与敏若素日常戴的一支花钗颜色上有些相似,这会也确实是往敏若头上比划的动作。
她快步走到敏若身边,笑着握住安儿的小手,帮他往敏若的发髻里插了一下,笑道:“咱们十阿哥小小年纪就知道孝敬额娘衣饰了,大了可得孝敬额娘更多好看钗子啊。”
然后手一伸稳稳当当地抱住安儿,安儿对她熟悉些,但今儿个在她怀里也有些挣扎,
用力往敏若那边伸手——是讨抱呢。
海藿娜心里更有底了,笑着抱着安儿对敏若行了礼,道:“恭喜娘娘,咱们十阿哥小小年纪就知道孝顺您了,长大了必定孝悌忠信皆全,是个忠孝君子。”
她的反应是很快的,迅速捏住了抓周命妇留下的话茬,没给人往仁孝上发挥的余地。
提起孝道自然容易与仁义搭到一处,但当今以仁孝治家国,下代天子承父训自当以此为戒。如今太子已立,东宫有主,十阿哥只是寻常皇子,怎可被人夸出“仁孝”二字?何况还是钮祜禄氏贵妃所出的皇子,寻常皇子传出仁孝美名只是平常,贵妃所出的皇子传出这等美名却容易叫人多想。
所以海藿娜在众人交口一夸把孝道发散出去之前先将安儿的孝顺定义,以孝悌忠信来夸,孝父母、敬兄长、忠君王,是永寿宫阿哥在孝义名声上最好的发挥方向。
尤其用“忠孝君子”再一定型,在场人的想法就几乎都被她套住了,夸赞也只会围绕着这两点来夸,绕不到把别的上面了。
敏若方才也是提一下心,瞬息之间就有海藿娜出来救场,她心内顿定,笑吟吟地抱过向她伸手卖乖要抱、满脸等夸奖的安儿,似是无奈地与他贴了贴额头,“钗子可不是这么戴的,往日都是姑姑帮着你给额娘插的,你真当是你自个给额娘戴上的啦?才刚你要一下没插对,额娘的眼泪可都要
哭出三尺长了。”
书芳笑道:“这不是咱们十阿哥孝敬你嘛,十阿哥告诉额娘,等你长大了、小手有劲了也就知道怎么给额娘戴簪子了,到时候再服侍额娘梳头!”
“他小阿哥,大了自去读书去了,哪有服侍额娘梳头的机会。还是得指望他往后娶个好媳妇回来!”荣妃笑盈盈地捏捏安儿的小手:“以后娶个好媳妇,好生孝敬你额娘!”
话题就被她们这样三言两语地带远了,无论内外命妇都只是笑,兼有人夸安儿孝顺、小小年纪就知道孝敬额娘了,又有亲近的命妇笑着似是嗔怪地对敏若道:“可不能怪阿哥今儿个叫您悬心了,谁叫您往日拿这东西逗小阿哥,还让小阿哥伺候您梳头呢?”
敏若吸吸满身奶味的香儿子,笑道:“我这算是自作孽了。快帮我瞧瞧这钗子戴在头上可还顺眼?我这好端端梳了一早上的头,就被这个臭小子给毁了。”
说着,她还轻轻拍了拍安儿的小屁股,似乎笑骂一声:“小捣蛋鬼。”
在座多是做人额娘的,这会都只有夸安儿的,哪有会煞气氛的。
那边安儿似乎听懂了敏若说他“小捣蛋鬼”,委屈巴巴地就要咧嘴,敏若忙抱着他轻哄着,一面把被安儿随意撇在桌上的书籍湖笔抓了过来放到安儿怀里,掂了掂香喷喷的胖儿子,笑眯眯道:“好宝,额娘知道你孝顺,来,瞧瞧汗阿玛赏你的笔——大了可得
写出一手好字,被辜负了你今儿个抓住的这支笔啊。”
这话一出,在座的都不是不识趣的人,再有阿娜日与书芳在旁辛辛苦苦地带氛围,很快就将话带到了安儿抓住康熙赏赐的湖笔上头。
这一日抓周宴实在是累人累心,送走了外命妇们,敏若还得抱着安儿去慈宁、宁寿两宫为两位长辈赐下给安儿抓周的物什谢恩。回到永寿宫的时候安儿已经累得在她怀里睡过去了,见他睡得香喷喷小猪似的,敏若忍不住手欠,捏了捏他红扑扑软嫩嫩的小脸蛋。
尚未离开,帮着兰杜她们安排收拾摊子的海藿娜见了有些无奈,轻声道:“您仔细着小阿哥的口水,别再把腮帮子捏坏了。”
老人讲小娃娃的脸蛋不能捏,腮帮子一捏坏口水大了也止不住。
敏若当然有分寸,但这会海藿娜说她,她也就认下了,投降道:“会注意的,我有分寸呢。额娘的身子好些了?”
今儿个安儿满月,舒舒觉罗氏却也称病没来,这自然不是作假的。自月前舒舒觉罗氏便因害了伤寒回京中府内卧床静养,宫里的太医按日子去请脉开方,也没见有好转。
海藿娜闻言,有些忧心地道:“一直没见好转,也请了好些外头有名的大夫瞧,都给开了方子,吃了也没见成效。”
敏若记着在原身前世,舒舒觉罗氏便是在她怀着第二胎女儿的时候去的,小公主出生的先天不足,也有一
部分是因为原身有身孕时因丧母悲痛过度。
敏若轻轻叹了口气,对海藿娜道:“再看看外地有没有什么好大夫,这伤寒可大可小,拖拖拉拉地到现在还一直没好,像是额娘的身子外有什么病症。”
海藿娜忧心忡忡地点了点头。
敏若不是原身,她与舒舒觉罗氏这些年说是“和平共处”都是抬举了,和平的那两年都是她在给舒舒觉罗氏下套,后头舒舒觉罗氏消停了也是一举被她震慑住了的缘故。
这些年里,舒舒觉罗氏给她添的各种烦心事实在是数都数不完,敏若又怎会因舒舒觉罗氏的病伤心,也不会如原身一般因舒舒觉罗氏的死而悲恸。
只是到底是原身的额娘,忽然想起舒舒觉罗氏要不好了,她还是忍不住叹了口气。
舒舒觉罗氏病了,敏若三五不时地叫太监、兰杜他们出宫去,送补品、探望,正好前阵子娱乐得累了,懒得每天与人打交道,只想懒在宫里,就顺势以此为借口不再应嫔妃们的邀请了。
但冬至的宴会,却是她必须得参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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