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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悉不知该如何回答。

笑容虽然依旧在他的脸上，可是此刻他的心中却不是那样的气定神闲。温子渊说得对，说得不能再对，他其实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是一个什么样的人，这些年留在贺鸣天身边的日子如履薄冰，还要去做很多违背良心的事，但说到底自己即便反感却也完成的天衣无缝，有时甚至还会为自己的得心应手而感到欣慰。

这样的自己很可怕。

韩悉第一次意识到。

“所以，你是希望我能离开师父，离开横澜岛后再和阿雪在一起？”

“没错，不过只是这也是我的一厢情愿罢了，”温子渊叹了一口气，“别说是回横澜岛了，你就是要跑到浮阙山去阿雪也会跟着你的，真不知道你用了什么法子。”

“我也没想到你会让林老板自己回去，本以为你以后就是三千阁的老板娘了。”韩悉的笑容舒展开来，他本就身姿挺拔，此刻被阳光拉长剪影后显得更加的玉树临风。

“三千阁的老板娘有什么好，还不是一样要对着那些武林的破事，你觉得林元修会为了我放弃灵璧门吗？肯定不会，那日他能抛下多年的精心筹谋来救我我已经十分欣慰了，现在也犯不上得寸进尺让他觉得难以取舍。”温子渊的眼中浮出些许深藏在心底的柔和，韩悉看惯了温子渊总是霸道又凌厉的模样，此刻竟然觉得温子渊的妩媚与温柔恰到好处的糅杂在一起，可是那柔软的眼神还是出卖了她心底的彷徨。

“小叶现在仍然失踪，我怕他是不想连累你们因而就此消失，林老板走之前也收到了很多密报，施长老其实已死，想必那日正是小叶在假扮。如果没有我横插一脚，恐怕他是要替柔镜波揭穿贺鸣天的真面目并将一切事揽下，再诬陷是由贺鸣天主使的吧。”

“我也在害怕这点，如果小叶存心不再打算与我们相见，那我和阿雪又怎么心安理得的过自己逍遥自在的日子。”提到叶庭云，温子渊有些难掩的激动。

“林老板一定会帮你多家注意，灵璧门的消息最是灵通，一有小叶的消息相信他一定是第一个知道的。”韩悉柔声安慰道。

“先解决你和你师父的问题吧，小叶的事，我自有办法。”

韩悉只能苦笑，他现在更想解决的是凌昼的麻烦。明明事情都已过去，可麻烦却一个追着一个地扑了上来，他想到这几日和阿雪说话时她总是心不在焉的模样，恐怕是阿雪也在迷茫到底应该何去何从。

“好，我明白。”韩悉爽快地说，虽然心中千头万绪难以掌握，但他点了点头。

“韩悉！不好了！”本已经离开的凌昼跑了回来，他神色慌张，额头上满是汗珠，“师父不见了！”

“你们师父又不是小孩子了。”温子渊说道。

韩悉奇怪凌昼为何如此慌张：“师父有什么危险不成？”

凌昼摇了摇头，他的眼神和下面的话让温子渊和韩悉的心一起犹如置身悬崖。

“阿雪也不见了。”

☆、执意

侯轻雪突然发现自己是一个很固执的人。

那些她做出的决定和说出的承诺总是要等到完成之后才会放下一颗心来。而这个漫长的约定与承诺今日也许终于有个了解。她再次握紧了凤凰吟，剑柄处的皮革还是从前熟悉又舒适的触感。

“前辈，多谢。”侯轻雪很感激段易川给她这个完成师父遗愿的机会，于是由衷的说道。

段易川只是觉得侯轻雪恭敬又谨慎的样子十分好笑，一点都不像当年孟岂白少年狂妄的那副德性，他笑着问到：“我答应你和你比剑也是为了完成我的心愿，只可惜不知道你有你师父几成的功力？”

侯轻雪很认真地思索起来，片刻之后她犹疑中又带了一些笃定地说：“七成总是有的。”

“七成内功？”段易川想到孟岂白那与剑招极不匹配的浅薄内功便极为无奈，他总觉得侯轻雪像是脑子里缺了点什么，完全没有她师父万分之一的精明与干练。

内功这个两个字则勾起了侯轻雪极为不堪的回忆，她还记得小时候与师父在浮阙山脚下无意间救起了一个因大雪封山而迷路冻僵的旅人，孟岂白思忖了很久后告诉侯轻雪说这人已经几近僵死，必须要用温厚的内力融通奇经八脉才能有救。

“快啊师父！那就快就他啊！”侯轻雪听了之后喜上眉梢，她急忙扶起那个冻僵的人睁大了眼睛充满希冀地望向师父。

可是孟岂白眉头紧锁，紧接着又摇了摇头，脸上的笑意和随之而来的话语就像一盆冷水在严寒中淋到了侯轻雪的头上：“可是……我忘记心法的口诀了……”

不过最终那个人还是在师父和自己的原始方法下救活了过来，但是自此往后孟岂白用了好多手段才重新在侯轻雪心中树立起为人师表应该有的伟岸形象。所以现在侯轻雪想来，自己总还在关键时候知道如何运筹真气，不知算不算好过师父一些。

“师父的剑招千变万化，我只能领会一些，至于内功，我们二人应该难分上下。”这一则诚实的话让段易川长笑不止。

“你不像你师父一样聪明也不知到底是好是坏，”段易川摇了摇头，随后褪下了手中的剑鞘，

“来吧，若是再晚一点我那两个不争气的徒儿找到这里，咱们可就完不成你师父的遗愿了。”

侯轻雪点了点头，也将凤凰吟的剑鞘褪下，剑刃上的金属的光芒夺目的耀眼，她凝住气息，心中却是略起波澜。师父临终前的话语犹言在耳，这次比武尽管她心中大概觉得韩悉定然会反对，但她还是义无返顾暗中找到了段易川。而段易川想都未想便答应了下来她更是喜出望外。

阳光洒满青石板铺就的练武场，这里曾是至正山庄数百门徒所心向往之的地方，可是如今人去楼空后，已经很久都无人踏足。侯轻雪抬剑于眉前，收敛着身形，蓄势待发。第一剑理应有晚辈主动，这些道理虽然孟岂白教过她且嗤之以鼻，但侯轻雪还是主动地出击。

流风回雪剑剑风掠过的的瞬间段易川似乎看到了孟岂白的身影，剑势如同一人所使，甚至连剑锋微偏的角度都几乎无差。段易川很羡慕孟岂白有这样的爱徒，相比之下他自己的徒弟一个比一个倔强一个比一个更有主意，反而武学都早已有了自成一家的风格。虽然心思灵动，但段易川并没有因此而停滞动作，他一个旋身让开了侯轻雪凌厉的第一招攻击，剑刃反手逆势而上，又格开了流风回雪剑中最为精妙的回势反击。横澜岛的剑招想必孟岂白的灵动更多了几分老成持重，段易川已然决意既然是比剑便不用内功和其余招式等去欺压小辈。于是他放弃本可以掌或拳背击的良机，回身挽了一个足以阻隔侯轻雪攻势的剑花。

随着剑招越来越密集，侯轻雪的心中难掩激动的情绪。她觉得此时此刻在完成师父的遗愿是一件无比幸福的事，这种幸福是她从未有过的满足感，而一想到孟岂白，侯轻雪感觉到的胸口起伏的思绪中掺杂着难以言喻的忧伤弥漫，尤其是在经历这样的种种的江湖恩怨之后，侯轻雪更加感觉到了这份她与师父之间牵绊的弥足珍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