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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来了就去赶紧去收拾收拾,好了就下楼吃早点。”姚一霖的声音有些淡漠,似乎有些漫不经心。苏陌回神似的点了点脑袋,他摸索著旁边,然後扶著床头柜撑起身子。在站起来的时候,他不稳地晃了晃,赤条条地两腿微打颤,股间干涸的血渍隐约可见。他去取浴巾的时候,不小心碰倒了花瓶。花瓶滚到了地上,摔破的时候发出的声音让男人迅速地回过头。“你搞什麽?”男人的眉头拧了起来。苏陌茫茫然地呆站著,他先是看了看那跟著水洒出来的枝叶,又瞧了瞧姚一霖。他张了张唇,没说什麽就又低头去,就像是个做错事的孩子。少年这副模样硬是让姚一霖胸口生出一股闷气──他简直要怀疑当时苏陌是不是让人给折磨傻了,成天要麽坐著不说话、要麽就拿剪刀鼓弄著奇奇怪怪的东西,看电视也尽挑一些动画片,简直就像是智商倒退了一样。想到这里,姚一霖没由来地对眼前这个人生出一丝嫌弃,但是在沈默地对峙之後,他又忍不住败下阵来。“一会儿我叫露西上来收拾,你去打理好下楼吃东西。”男人拢了拢外套,头也不回地走出房间。苏陌抬了一下眼皮,在男人的脚步声渐渐远去之後,蹲下身,把小花束给捡了起来。等到少年下楼已经是半小时之後的事情,姚一霖已经要做出门的准备了。他看著苏陌从楼梯上走下来,脚步像是不太灵活,脸色看起来也有些苍白,脸颊上的肉好像要凹进去了一样,看起来仿若一个吸毒的伪君子。但是他知道,这怪不得苏陌──这几个晚上,他确实是粗鲁了一些。这无非是因为陆耀鸿近日常常因为陆馨芸而对自己施压,虽然在正事上给了他不少地甜头,不过和陆耀鸿的那几个干儿子比起来,他这个上门女婿的地位就显然是微不足道的了──他放弃了这麽多,包括作为男人的自尊和人的道义良心,可不是只为了一个挂名总经理的位置。这个小寓所俨然成为了他唯一能喘息的地方。在这个少年面前,他不用掩饰自己。苏陌知道他的好,也知道他全部的缺点,并且毫不保留地接纳它们。而且,他很清楚,苏陌截至目前还是对他有感觉的,所以不管是强暴式的性爱还是各式各样的冷嘲热讽,这个少年都不会从他的身边离开……姚一霖回过了头。他看著少年走到餐桌上坐下来,拿起干巴巴的法式面包在手里看了看,然後有些傻乎乎地咬了一口,面无表情地低头咀嚼著。那一瞬间,他心里对苏陌再次生出了一股怜惜。苏陌确实是太可怜了──被恋人给无缘无故地甩了,接著又让亲生父亲抛弃了,最後虽然他还是把他接到身边养著,但是他也承认,自己对这个少年实在谈不上好。至少,远远比不上苏陌过去对他的好。在感受到身後的双手带来的温度时,餐桌前的少年微微一怔。他没有说话,只是把头垂得更低,然後大大地咬了一口手里的面包,把两腮撑得鼓鼓的。“不合胃口的话,就不要吃了。”男人的声音是少有的温和,他用手指微微梳理了少年的那一头粗糙的乱发。姚一霖将手撑在桌上,他难得带著一丝宠溺地轻道:“我叫厨子去熬银耳莲子粥,你先喝点热牛奶垫垫胃。”苏陌像是没听到一样,头低得像是恨不得钻到桌下似的。男人静默地盯著少年老长一阵,他渐渐地矮下身,张开手臂,近乎要把少年整个人隔著椅子给搂住了。他无意识地用侧脸去轻轻磨蹭苏陌的发丝,声音低低的:“……还生我的气?”“……”“我就是最近心烦,下一次我会温柔一点……嗯?”他慢慢地将脸贴在少年的颈窝,梦呓似的喃喃。苏陌咬住面包的动作顿了顿,他眨了眨眼,机械地咀嚼了两下。尽管已经习惯了姚一霖的时好时坏,但是每当这个男人温柔地对待他的时候,他总是禁不住地失神。姚一霖到底是没有哄人伺候人的习惯的,他对於苏陌升起的爱怜也总是持续得很短暂。但是这一天,在离开之前,男人极其少有地在少年的额头亲了一下。等到客厅那里传来关门的声音之後。苏陌慢慢地走到窗边,接著慢慢坐在窗台上。这些日子,他很清醒──他知道这里是s市环内的一处山水花苑,知道这里的屋子很贵,也知道这里大部分住的都是有钱人包养的b或女人。一年前,他知道姚一霖要结婚娶老婆的时候,也自愿犯贱似的跟著他。没想到,他现在还真的是如愿了。男人并没有走远,在将车子驶出车库的时候,他不知何故的将头抬了起来。这时候,他瞧见了窗边的人影。少年似乎没有发现他,为了减少被人跟踪的频率,男人常常更换自己的座驾。苏陌不知看著什麽方向,表情还是有些呆滞,但是他并不是毫无感觉的。这一点,姚一霖很清楚。他想起了前些日子他给苏陌找来了一个心理医师。诊断的结果很寻常,无非就是受了刺激心灵封闭什麽糊弄人的理论。偏偏这大夫还挺有职业道德,管病不说,还管到了他身上去了,说什麽让他别把苏陌关著、让他多多接触外面的世界,甚至隐晦地表示出让他节制与苏陌之间的性行为。姚一霖仰起头,看著窗边的少年。他突然觉得眼前的画面有些似曾相似──记忆之中,曾经有一段日子,他只要一抬头,就能瞅见公寓的阳台站著一个少年。少年的短发被风吹得有些飘,双手撑在阳台的栏杆上,对著自己无声地微笑摆手,一副有些舍不得模样。在光暗不明的室内,男人坐在转椅上,酒杯中的冰块已经彻底化开,连同那香醇的酒味也跟著被冲淡了许多。落地窗外是光陆流离的世界,曾经和谁在一起的时候,他们安静地看著同样的夜景,彼此都觉得那是一幅无法笔绘的迷人景色。姚一霖慢慢地用手撑著额,在他无数次的失眠之中,脑中徘徊的总是无法追回的过去。白天,在结束了短暂的会议之後,就像是例行公事一样,他叫来了马进远。马进远不是别人,就是他私底下帮忙做事的一个代表。“你是说……白长博终於按捺不住,把人给软禁起来了?”男人站在水箱边,手指轻轻地划过镜面,水箱里的鱼群就跟著手指的动作变易方向。他背著马进远站著,来人并没有注意到他有些变化不定的脸色。“看情形似乎确实是这样。不过,白长博也真奇怪了,那个苏陌也不是什麽绝世美人还是怎麽的,这玩男人的兴趣──”马进远不知想到什麽地陡然打住,他抬头看了看自个儿的顶头上司,发现姚一霖果真转过头目光幽深地看著自己。他顿时抬手用力地扫了扫自己的脸皮,低头赔著笑脸,小声地道:“姚总,我这不是在指您,我是……”“下去继续做事吧,有什麽变化再来报告给我。”姚一霖冷睨了一眼,就把人给打发了去。这个手下确实算不上什麽能人,也上不了什麽台面。但是马进远的人脉确实很广,在网罗信息方面也确实很有一套,要不然也不会搁在身边干了这麽长的时间。姚一霖刚回到位置上,座机就响了起来。“瑞金帝苑的剪彩会和房产会的晚宴我都会出席,嗯,去安排一下,就这样。”男人对著秘书若有所思地吩咐道。白长博在第四期的拍卖会上独揽瑞金帝苑的事情在业界内已经掀起了不小的波澜,事实上对於这个商业鬼才想要涉足房地产业,许多这领域上的老前辈面上祝贺,内心里还是非常揣揣不安的。一时之间树敌太多,白长博不知是关心则乱,还是看不清现实,不明白自己已经不如当年。『做人心不要太贪,白某还是知道的,其他什麽都好,就这一样……那是白某的执著。』姚一霖发出一声低不可闻的嗤笑,眼里是明明白白的鄙夷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类似於……妒意的色彩。座机又响了起来。男人按下接听键,秘书的声音又传了过来:“副总,有一个叫温!的先生想要找您,他自称是您的友人,请问您是──”“温!?”姚一霖拧眉想了想,过了一阵子才记起了自己身边却是有过这麽一个人──前阵子他捧的一个小艺人,他还帮著他从一个冷门的男子团体单飞发了专辑,对他很是宠溺过一小段日子。“总裁,您看是要请他先上来还是……?”秘书没把话说得明白,似乎对这种事情已经见怪不怪。“我不认识这个人。”姚一霖有些烦躁地捏了捏眉心,直接挂断了电话。他用不著吩咐接下来的事情,底下的人都会知道该怎麽做的。男人站了起来,走到了窗边站著。他看著底下缩小了许多倍的人群,渐渐地有些入神。在理智和情感一次次的拉锯战之後,真正驾驭著他的,却是他的不甘。他不甘心。不甘被人轻视、不甘平庸、不甘於自己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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