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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仁却不以为然,反到是镇定地看着苏素,道:“苏素姑娘以为呢?”苏素始终摇着绸扇凝笑望着美仁。蓦地,她转过身,皓腕轻动,纤手一扬,场下即刻静了下来,只听她朗声道:“苏素在此多谢各位恩公垂怜。我们万楼花不知这位少公子是如何得到这块木牌,但依万花楼之前所定的比试规矩,确实没错,这位公子有权与苏素对决,苏素也应接受这一战。但为使平息各恩公心中所不平,给各恩公一个满意的答复,在此苏素对这位少公子提出一个条件,那便是他若是赢了,该我苏素做的一样都不会少,他若是输了,今夜在场各位恩公的所有花销由他付,若是银子付不出,那他便要脱光了衣服,立在这高台之上,向众恩公磕头谢罪。众恩公觉得这样可好?”好个歹毒的条件。让场下的众客们顿时宣扬了起来,一个个高声叫着好。二楼雅室内,立在窗栏前的景升在听到这样的条件之后,双眉深蹙,对身后的景承沉声道:“你不该如此戏弄她的。”自景升来了之后,景承便屏退了“四琴”,面对二哥的这声责难,心下有些懊悔。他在心中低咒,不但惊忧了身有不适的二哥,自己还不能香玉在怀,如今还要为这场闹事失了大把银子。向昕在听到苏素这一要求之后,“咯嚓”一声,一直捏在手中的木牌当下变成两半,正欲起身,想冲上去带美仁离开,却听见美仁胸有成竹地高声回道:“好,既然苏素姑娘都开金口了,我向某又岂能做一只缩头乌龟,请苏素姑娘出题。”向某?苏素在心中冷笑一声,竟然连姓都变了。转过身,她便对着众人高声又道:“相信在座的各位,都知道茶一可解毒,二可健体,三可养生,四能清心,五能修身。那么,今晚这最后一题便是‘茗战’。”说罢,她双掌轻击,四名红衫小丫头分别端着摆放着二十杯茶盅的茶盘上来了。指着那八十杯茶,她再度开口:“四种十服是最常斗的,而今晚苏素要换种斗法,这里共有八十杯刚以优质山泉水所泡好的茶。这八十杯茶,杯杯不同,杯底分别写有茶名与出处,每人二十杯,谁说出的茶名与出处最多,谁便是今晚的胜者。为了防止有人说我万花楼又作弊,那么,就请三位公子在这八十杯茶当中先各自挑选二十杯,剩下的二十杯便是我苏素的。”苏素姑娘的话音方落,场下一片惊叹不已。除了美仁仍是保持着笑意,另两位竞争者一位姓庄,一位姓吴,二人皆是一脸菜色。正如苏素所说,以往斗茗,要么是品茶的本非,要么是品茶的水品,要么是看汤色或汤花,而这连喝二十杯茶,还要说出茶的出处,这就太为难了。“请。”美仁有礼地做了一个手势,请那二位先挑。庄吴二人盯着那密密麻麻的八十杯茶,当下心一横,各自挑了二十杯。美仁不挑也不拣,以手划了一下,道:“就要这一半。”“好,那么由我苏素先来,请。”苏素作了揖,优雅地轻啜一口,轻咂,捏着手中的茶盅,便高声道:“西湖宝云茶。”说完,便一口仰尽那杯中茶,将杯底现于众人眼前,果然杯底赫然写着西湖宝云茶几个字。接下来便是那庄姓公子,轻啜了一口,皱了皱眉,便道:“抚州修水双井茶。”说罢,也将杯底展现于众,确实是抚州修水双井茶。再接着便是吴公子,只见他同样是轻咂一口,方道:“绍兴会稽山日铸雪芽。”轮到美仁了,她嘴角轻抬,挑了一杯离得最近的茶盅,耽了一眼那汤色,将茶盅放在鼻下轻闻,茶香宜人,并未啜尝,便开口道:“洞庭山水月茶。”场下众客又是一片嘘唏不已,都鄙夷这小子连尝都不曾尝,凭什么判定茶名。扬了扬眉,美仁一口饮尽水月茶,将杯底展献于众,当真是那洞庭山水月茶。场下的众客又是一片惊呼。向昕坐立不安,整个心都跟着悬了起来,当杯底答案揭晓后证实了美仁所猜无异,才惊觉自己竟然不是很了解她,迷一样的她,这一面却是他从未见过的。淡淡的眉毛,弯弯的宛如远山黛青浮光掠影,晶莹的眸子流转出聪颖的淘气,饱满而自信的双唇,不曾着色,却红艳欲滴,真个天然偶成,不可仿之。二楼一直立于扶栏之前的景升,嘴角微扯,轻喃一声:“只喝白水?原来是个茶中高手。”苏素姑娘再次举起一杯,道:“庐山云雾茶。”庄公子道:“北苑龙茶。”吴公子道:“西湖香林茶。”这一次,美仁举起一杯,轻尝,朗声道:“南郑汉水银梭。”又轮着苏素姑娘:“抚州兴国岩銙。”……几轮下来,到了第八杯,庄公子首先战败下来。到了第九杯,吴公子的味蕾也已辨别不出口中的茶味,手微颤,吱唔了半天方道:“巴……巴……巴岳玉露。”吴公子却迟迟未将杯底现于人前,这时,便听美仁朗声笑道:“呵呵,吴公子,客气了,我这杯才是恭州铜梁巴岳山的巴岳玉露。”说着,便将自己手中的杯底展现给他看,且眼明手快的将他手中的杯盅夺了过来,反过来一看,大声道了茶名:“原来是盘毫。”当下吴公子的脸色便是青一阵紫一阵。庄吴两人在京城算是一等一斗茗高手,这厢被美仁一阵奚落,心虽有不甘,但仍不得不愤恨地甩了甩衣袖,下了高台。“看不出来这位向公子,年纪轻轻却有这等魄力,苏素佩服。”苏素一声媚笑。美仁轻睨了她一眼,淡淡回应:“过谦了,苏素姑娘,还是请吧,茶凉了便不好喝了。”嘴角的笑容微敛,苏素眸中精芒闪过,端起临近的一杯,一口仰尽,冷道:“南山应瑞。”美仁看都不看她一眼,挑了一杯,悠然开口:“大理苍山雪绿。”杯底一现,苍山雪绿几个字赫然于上。……一番恶战之后,双方都是最后一杯了,谁胜谁赢就看这最后一杯了。在场所有客人的情绪全都被调动起来了,之前每次轮着美仁,众人的目光都由幸灾乐祸慢慢转为失望,而这一次希望再度燃起,一个个瞪大了双目,目不转睛地盯着那高台之上,时不时地还传出阵阵呼声:“快点喝吧。”从刚开始地担扰,到眼下的放心,向昕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是放下了,眸中神情更多了几分惊艳与赞许,聪颖如她,他不应该怀疑她的能力的。一直坐着的景承终究也忍不住地起身,缓缓地走向那窗栏,憋了许久,方喃喃地开口:“二哥,若是换你与他对决,你能胜他吗?”凝视着自信满满的美仁,景升轻吐了一口气,淡道:“不一定。”不一定?对茶很有研究的二哥竟然说不一定?摸着下颌,景承一直思索着:这小子究竟是什么来头?一直待在暗处的另两位男子幽幽地轻啜着茶,只听其中一人问道:“煞,你觉得她们两人谁会胜出?”另一人漠不关心,但仍是回应:“主人希望谁胜出?”那人轻笑,一语双关:“唔,我在等。”端着手中最后一杯茶,苏素扬起一抹阴邪的笑容,高声道:“西湖白云茶。”最后一杯,若美仁回答不出那是什么茶,便要输了。对视苏素,美仁回以淡淡一笑,举起手中这最后一杯,正欲递至嘴边,只听“叭”的一声,手中的杯盅应声而碎,杯中的茶水溅了她胸前及手上全是,在众人的眼里看来,显得极其狼狈。这时,沉寂已久的场下顿时沸腾起来,很快地便听见有人高叫起声:“他输了。”“臭小子,快点脱衣服,给你大爷我磕头。”“脱衣服,磕头。”“……”顷刻之间,场下的呼声一声高过一声。向昕手中断成两片的木牌化成碎末,当下起身,孰知抬眸之际,不想正望见二楼之上立着两人,顿住了,强抑下心中的一团火,狠捏了掌中的木屑,他终究还是忍住了,又缓缓地坐了回去。景承懊恼地吐了一口气,道:“该死的,改日我要这些龟孙子们,把银子全给我吐出来。”双手撑着栏杆,景升跳望着一身狼狈的美仁,不语。那两名来历不寻常的客人又是一问一答。“煞,你赌大的输?还是赌小的输?”“当然是大的,茶都没了,她拿什么赌。主人以为呢?”“杯虽破,茶虽洒,却未必会输。”老鸨金万花在心中惊呼:哎哟,我的亲爹哟,这怎么得了。三公子这位大神,她可是得罪不起,这位向少公子不仅是随他而来,还能拿到原本属于他的木牌,再笨的人也知道他们关系非浅。这会子,这位向公子当从遭人暗算,她万花楼怎么也脱不了干系,这不明摆着是要她金万花的老命嘛。扭着碎步,金万花连忙上前,扬起手中的绸绢,欲替这位不好惹也不能惹的向少公子擦净身上及手上的水。倏地,美仁抬起的左手拦住了金万花的双手,一双如黑般的眸子透着冰冷的寒意,迸射出的寒光直射那一直在妖冶笑着的苏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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