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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还是徐婆子头一次拿姐姐的身份和周师傅说话,他原想着冬至那孩子要强,不会肯要他的银子,便想通过徐婆子这里给,料想她为了冬至总会收下来的,谁知……无奈只好将银子收回去。
因着周师傅第二日就要走,绿竹便张罗着整了满满一桌吃的,喊上赵家人来,热热闹闹地吃了一顿酒。
席上,周师傅和赵老爷子相谈甚欢,多喝了两杯,便抓着冬至的手,絮絮叨叨地叮嘱了许多话,比方说好好照顾阿奶;要有出息,但不能急功近利;有事没事记着给他写信;他怕自个以后认不出春生,让他每年找人给春生画像,给他寄过去……等等。
依依不舍的样子看得人忍俊不禁又心酸,赵老爷子醉醺醺地说道,“好老弟,你这师傅当得称职,我再敬你一杯!”
绿竹看周师傅已经有了醉意,哪里肯让他们胡来,又见周师傅絮絮叨叨说了那么多话,却仍旧记着不暴露徐婆子和他的关系,不给他们惹来麻烦,心里顿时有些难受,于是提议,“我看周师傅待相公不比亲孙子差,如果周师傅不嫌弃的话,我和冬至把您和阿奶一样孝顺。”
绿竹话里的潜意思,周师傅听懂了,只要他接一句“敢情好”,顺势就能认徐婆子做义姐,可以光明正大地喊她姐姐了,说实话,这个提议,他不是不心动的,但到底还是有些顾忌。
这里还是离南王的墓,还有他原来的家太近了,暗地里不知道多少人在找南王墓的图纸呢,他可不能因为一时冲动而引来人注意,到时候不仅害了自己,也会害了冬至他们。
年头在脑海里转了个弯,周师傅佯醉,用力拍了拍冬至的肩膀,“好徒弟,好徒弟!”却是没有接孙子的茬。
绿竹明白了,便没有在这个话题上继续说下去。
第二日一大早,吃过早食,周师傅和麻子叔便准备出发了。临了,他含泪抱住了徐婆子,“阿姐,你保重!”
大家都知道,周师傅和徐婆子年纪不小了,兴许这回过后,他们便没有再见的机会了,于是特别不舍。
这些时日的相处,加之可能的血脉相连,徐婆子对周师傅也多了些感情,这关头也有些不舍,但是她已经送走过太多的亲人了,丈夫、儿子、媳妇,因而还能忍得住,只是轻轻地拍了拍周师傅的背,感叹道,“等冬至以后有出息了,我们就去京城看你。”
周师傅点头应了“好”。
轮到冬至时,也不再唠叨他了,只说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我在屋子里放了一本书,上头是一些家具的图纸,你记得去看。”
冬至用力地点头,些许哽咽地道了声“知道了,师傅!”
一旁的绿竹听了却是愣了一下,那本书她上辈子也见过,后来对张靖的帮助很大,这样重要的东西,为什么不提前给,也不亲自给?偏偏要放在房间里让冬至去拿?
她不解的同时抬头看了周师傅一眼,他正好看过来,觉出她眼里的疑惑,顿时为她的聪敏感叹,他不动声色地对她说道,“冬至媳妇,阿姐和冬至就托你多照顾了。”
绿竹于是没再纠结那本书的事,恭谨地回道,“媳妇知道。”
周师傅于是看向她怀里抱着的春生,这孩子今日起得早,却没有一点吵闹,看着就可人疼,绿竹乖觉地问,“周师傅可要抱一抱春生?”说这话的时候,春生已经被她递出去了。
周师傅笑着将人接过来,像往常逗他一样,拿手遮一下他眼睛,而后拿开,再遮一下,再拿开,如此两回,春生便嘎嘎地笑了起来,让离别的愁绪都散了。
“哎哟哟,我的小乖乖,曾爷爷最舍不得你了。”周师傅举着春生抖了抖。
春生用一爪子抓住他的胡子来回报他的厚爱。
周师傅顿时龇牙哎哟哎哟地叫唤起来,绿竹于是上前把人抱住,将周师傅的胡子解救出来。
经过这一出,大家伙的情绪都好了点,没方才那么难受了,及至周师傅上了车,徐婆子和冬至目送马车走远不见了,那种空落落的感觉才真切地袭上心头。
绿竹又记起了周师傅特别提及的那本书,于是提醒冬至去看看,直觉地,她觉得周师傅留给冬至的不仅仅是一本书那么简单。毕竟,冬至比张靖还多了重亲缘的关系,这辈子周师傅给冬至的,只会比上辈子给张靖的还要多。
很快,她的猜测便被证实,那本书里夹了价值三百两的三张银票。
徐婆子看着那银票有些恍惚,拍着胸口气道,“正大光明的给,咱不要,他就偷偷摸摸来,我,我那个气的呀!”
说完想起了什么,“冬至,快,你舅公和麻子叔走了没多久,应该走不远,你快去追上他,把银票还回去,这钱,咱不能要!”
冬至听了,下意识看了绿竹一眼,绿竹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看我做什么,还不快去?!”她还不至于贪了这银子,凭着她的能力,假以时日,她也是能挣得的。
冬至于是急急忙忙地跑了出去,只是,马车跑得快,而且周师傅既然早有打算,哪里会让他追上?
那银票最终还是没有还回去。
现在是绿竹在管家,她什么都没说,直接把钱往徐婆子跟前一推,“阿奶,这钱是周师傅给你的,你收着。”
以前冬至挖了一根参,徐婆子都吓得把门关严实了,何况这样的巨款?因而说什么也不肯自己拿着。
只是绿竹和冬至这回态度一致,徐婆子拗不过,最终硬着头皮把银票收好了,私心里却想着,这钱不能花,等冬至以后上京去的时候还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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