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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东失去意识前，感觉有什么温暖的东西贴着自己的脸颊『安东啊，安东～』亦真亦幻，多少次在梦中惊醒陈李昂就是这样贴着他的脸颊痛苦嘶嚎，而每一次醒来又都是咬着床单自己在心里发狠。安东恍惚觉得，这真是一个好梦，若是在陈老大面前自残就能看到如此悲伤表情，五年前他就做了，也不会受那么多罪，亦了掉一桩心事。

过去在陈李昂身边，最风光的时候，安东也谨守本份从未恃宠生骄过，他被趋志辉宠惯了，还真想尝尝骄横跋扈的味道。可是现在不同以前，在别人的地盘混日子，要的是个口碑和声誉。新义安的人看他们总是看着有色眼镜，安东无论是行为举止还是开玩笑的神态，都极其收敛注意。别人给他们盖上一个印章，安东用了几年的时间才洗脱掉嫌疑。德叔曾摇着头说他可惜，卞旷曾微笑着打遛须，连贵和也不情不愿的承认安东与在三联时相比，变化很大。

陈李昂和安东的关系也是半遮半掩半透明化的，难怪有些人风闻陈公子有个同性恋人都会往seven身上瞄一眼。陈李昂回头对安东又百般柔情蜜意『这都是为你好。』他是在变相保护安东，表面上保护距离刻意淡化，私底下委以重任，以至于安东的地位无人敢觑觎。『难道你就不怕小白兔被欺负？』『他不是还有贵和吗？』那一瞬安东眼睛有点涩涩的，对，我什么人都没有，我只有你。

上层交际圈里，各帮派的二世祖里，所龄相仿的老大中，谁没有三两个情人，陈李昂却不。陈氏在影视公司也有股份，却从来没有和哪个女明星传过绯闻，生意桌上带一两个出色的女人压场很正常，陈李昂却极少有这种情况，一天24小时有23小时在安东的眼皮底下，安东从不担心陈李昂身体出轨，因为知道即便是逢场做戏，陈李昂也从没有背叛的时候，陈李昂唯有他。无论走到哪里都能眼神交汇，也正是因为这点，安东才觉得像中了毒药般离不开他。

安东能够理解seven一直粘着陈李昂不放的理由。他对着外人冷面冷心，对情人倒是温情似水，虽然已经是过去的事，但那时对自己是真正的一心一意。前一刻还在手下面前绷着面孔，下一刻对着他又温声细语。他越是在众人面前板着面孔做也一副禁欲的样子，越是让安东想起两人□时热情似火，多少次生气郁闷，陈李昂柔情蜜意起来都能让他忘了所有要追究的事情，那么对别人呢？是否依然如此？他又不是女人，没事就捏酸吃醋也做不来，其实与其被包裹在怀里，安东更享受与陈李昂比肩作战。

往日已不再，曾家铭贴着耳边说过『阿辉，是陈李昂干掉的。』最无助的时候，陈李昂说『安东，我想照顾你。』seven说『我没想过要做什么，只要能看着李昂哥就好。』贵和说『安东，别以为谁都跟你般，恨不得霸着老大的床不放。』陈李昂一刀穿透安东手背，将他钉牢在桌子上『安东，我这也是手误。』安东被猛然惊醒，陈李昂虽是他喜欢的那一型，只要一想起以前的林林种种，就忘不掉眼睛里满是热爱的情人一转眼就变成了催命符。陈李昂，我所遭受过的你都要一一尝试，安东兀自发着狠，也深知陈李昂一旦深情脉脉的看向自己，就承受不住心里发颤。陈李昂对他的狠毒他永远也做不到，这就是老大和手下的区别，安东抚摸着手上的刀伤，身上所有的伤痕，都是拜陈李昂所赐。

耳边忙碌声不断，慢慢睁开一条缝看向天花板，杂乱声静下来后立刻又变得嘈杂，所有的人都围拢上来。离得最近的陈李昂，探手在他眼前晃动，安东仍然呆呆的看向上空，任何人他现在都懒得理。陈李昂我累了，咱们是该有个了断的时候。许斌那熟悉的说话声低低传来，『安东感觉怎么样？喉咙还痛就眨眨眼。』安东不再说话，侧转身把被蒙到头上。

陈李昂坐在床边仰靠在椅背上，灯光映照下，越发显得疲惫异常。安东轻手轻脚的下床，他光着脚扭开门把，见走廊里没人，快速的拐进书房。当然，他出屋瞬间陈李昂就睁开了眼。

安东记得陈李昂曾经说过，黑道老大极少留下证据，东西都印在脑子里。安东问过他，重要的事那么多，怎样才能一一记住？陈李昂笑言，他有个密码本，按照自己的方式记录下来，一般人破译不掉。

安东曾见过那个本子，在书房左侧柜架第三排。

陈李昂的事，无论巨细安东均知道得一清二楚。陈李昂同他讲二哥，讲父亲，讲帮派之间的利益纷争。父亲对二哥的偏爱惹得他眼红，别人家排行第二的孩子最受气，可是他家二哥却是父亲的骄傲。父亲生日宴上他和大哥讨好老爸积极表现还来不及，偏二哥一脸挑衅满眼不耐更是惹得父亲更多疼爱。那时安东把陈李昂搂在怀里，觉得他就像一个吐槽不满的顽童。陈李昂说，他小时候的理想是教书育人，做个天文学教授。陈李昂说他有副眼镜，平光水晶镜片，那种牌子上万块钱才买得一枚，早年间常戴。安东软硬兼施，定要陈李昂找出那镜子戴上，果然，像学者多过像老大。

陈李昂说小时最疼爱他的就是大哥，最合不来的就是二哥，想当年，他气极曾将草莓托盘扣在二哥头上，二哥比他还高一个头却被打得懵头胀脑。陈李昂说这些时，笑得开心，露出一边虎牙，躺在安东的怀里像撒娇猫狗。两人时常坐在沙发上，一个枕在另一个的腿上，说家长里短谈帮里事务。物是人非，如同陈李昂唏嘘大哥曾经在的日子，安东也觉得往日像梦一般，经不得回忆，最美好的过去终将被风吹散。

刚回来时陈李昂对他的态度，甚至令安东生出错觉，『如若不醒过来，陈李昂是否疼爱呵护能保他一生周全？』

『安东，你在做什么？』陈李昂打开门时，安东正坐在地上咬着下唇发狠，恨不得煽自己嘴巴。他坐在地上背靠着写字台，膝上放着本诗集。腥红色地毯上，安东穿着乳白色的睡衣，越发衬得憔悴易碎。陈李昂叫他数声，安东仍不理睬。陈李昂走过来，半蹲在安东面前『你以前就是这样，常常喜欢坐在这里。』

安东皱眉，他是喜欢坐在地上梳理陈李昂的头发给他掏耳屎，但是从来没有在书房里做过这样的事。书房曾是洽谈要务的地点之一，陈李昂有一半的时间在这里发号司令，安东皱眉，近日倒是很少看到有人在这里进出。一种算计的感觉，在心底油然而生。

陈李昂将下巴垫在安东头顶『又不理我，许斌说你有自闭病史，不要是精神抑郁了吧？明天再去看看神精科医生怎么样？』陈李昂把安东抱出屋，安东手里的那团纸抓得越发的紧。

陈李昂把安东抱在怀里，一路走去，拖鞋摩擦地毯发出的嚓嚓声，竟然生出一种温暖的错觉。安东蜷缩成一团闭着眼睛不说话，陈李昂的气息钻进鼻底，『安东，怎么不穿双袜子，小心冻到。』陈李昂的语调低沉轻缓，连说话的声音都格外动听，他原就有一把好嗓子，在床上时动情的叫『安东～安东～』愈发嘶哑性感。安东晃了晃头，陈李昂低语『我还不曾见过你这般情形，邹志辉说你五年未开口说话，可是真的？见到我时，那是第一句话？』陈李昂把安东放置在床上，盖上被子的那一刻，安东才察觉真的有点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