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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时顾蕴主仆三人已经坐上马车,驶出了显阳侯府的仪门,只是想起方才顾葭的所做所为,卷碧仍忍不住生气,道:“真真是没见过这样没脸没皮的人,还是小姐呢,做派连我这个丫鬟都瞧不上,只可惜侯爷与大夫人如今不好赶她走,不然让她落到二夫人手里,不出三日,管保老老实实的再不敢作妖,到底大夫人还是太仁慈太心善了!”
锦瑟接道:“可不是,这会儿若是在二夫人手下,便借她一百个胆子,她也未必敢这样作妖,说到底还是吃准了大夫人太心善,怎么也不至于像二夫人那样什么都不管什么都不顾。”
大伯母爱惜自己和显阳侯府的名声,自然不可能与周望桂一般做派,可谁说大伯母就不如周望桂厉害了?
顾蕴微微哂笑,道:“大伯母才已与我说了,就这两日便打人去与二夫人说,让二夫人派两个嬷嬷过来代她教养五小姐,这也是二夫人身为嫡母应当应分之事,想来二夫人一定不会拒绝的,所以很快我们应当就可以眼不见心不烦了。”
大伯母还告诉她,近期内会将彭太夫人和顾葭身边服侍的人来一次大换血,届时这祖孙二人独木难支,便有继续作妖的心,也得有那个能力才是!
锦瑟与卷碧闻言,这才双双转嗔为喜起来,二夫人派来的嬷嬷,自然都是厉害的,看五小姐还怎么日日生事,最好拘得她连房门都别想跨出一步才好呢!
主仆仨闲话着,很快便抵达了平府。
平老太太大热天里仍穿了带夹的通袖长褙子,看起来气色也依然不大好,庆幸的是精神还好,先前显阳侯府摆大宴时,平顾两家到底不可能真断了往来,所以外院便由平二老爷去了道喜,内院平家的女眷却都没去,顾蕴自然也没能见到平老太太,如今见了,总算可以放心了。
只仍问了平老太太贴身服侍的嬷嬷和丫鬟们好一会儿话:“外祖母这些日子的药可仍按时吃着?一日三餐呢,进得香不香?饭后有没有去院子里走走?晚间睡得可都还好?”
贴身的嬷嬷一一答了,平老太太在一旁听着,不由满脸的受用,她的小蕴姐儿这是关心她呢!
待顾蕴问完话,平老太太又问了几句她的近况,便命平沅:“带了你妹妹们去你娘屋里罢,我这屋里热得很,别热坏了你们姐妹,午饭也在你娘屋里吃,别过来我这里了,省得一冷一热的,对身体不好。”
大热天里还穿着夹袄,平老太太屋里自然也不会摆冰盆,她上了年纪的人禁得住热,几个孙女儿却风华正茂,哪里经得起?
平沅便起身带着平滢与顾蕴屈膝给平老太太行了礼,姐妹三人被簇拥着去了平大太太屋里。
果然平大太太屋里凉爽得多,平大太太则正与几个管事妈妈说话:“……大奶奶屋里的纱就用老太太屋里那个蝉翼纱,透光又透气,省得热坏了小妞妞,连你们大奶奶如今都用不得冰了,何况她小人儿家家的?哎,天气这么热,若不是老太太身体不适,我还真舍不得让小妞妞这么小便舟车劳顿的赶路,总要等进了八月,天气凉爽了些,她也大些了,才能赶路呢!”
瞧得顾蕴姐妹几个进来,平大太太立时打住话题,笑道:“蕴姐儿来了,瞧着倒像是又长了好些的样子,过来大舅母仔细瞧瞧。”
顾蕴屈膝给平大太太见了礼,便上去挨着她坐下了,笑道:“我自己倒是瞧不出来,不过如嬷嬷昨儿还吩咐锦瑟几个,把我去年的裙子都放放呢,想来是真长高了些。”
又问道:“才将大舅母与妈妈们说的话听了一耳朵去,是二舅母与大表嫂三表哥他们要进京了吗?”
平大太太点点头:“已经择定这个月下旬便动身了,不然再过一阵子就该是中元节了,带着孩子赶路不方便,只盼老太太见过重孙以后,能真正好起来,那我们也就可以安心了。”
说着想起自己素来与平二太太要好,顾蕴与平谦的事若是成了,自然皆大欢喜,若是不成,只怕平二太太母子都得抱憾终生,因忍不住试探起顾蕴来:“对了蕴姐儿,你素日在盛京城里可有交好的小姐们,或是听说过哪家的小姐比较贤良淑德的?你三表哥如今已有功名在身,年纪也不小了,也是时候该议亲了,你若觉得谁好,不妨告诉大舅母一声,大舅母也好先与你三表哥留意起来,待回头你二舅母进京了,好说与她知道,也好事半功倍不是?”
顾蕴自不知道平大太太是在试探自己,歉然一笑,道:“不瞒大舅母,我素日并不爱出门,所以在盛京城还真没有交好的小姐,不过我回去后可以托我大伯母帮忙打听一下,我大伯母久居京城,与许多人家的夫人太太都交好,有她帮忙,一定能替三表哥说下一门好亲事,为我们添一位贤良淑德的好嫂嫂的。”
这态度,可怎么看怎么都不像是对谦哥儿有意的样子啊,若说年纪小没开窍,年底也十一周岁,差不多人家的姑娘这么大时都在议亲了,何况蕴姐儿还自来聪敏沉稳,怎么可能没开窍……平大太太暗暗叹气,只怕二弟妹与谦哥儿都得失望了,只不知道蕴姐儿对那位沈公子是个什么意思?
面上却丝毫不表露出来,只笑道:“罢了,横竖你二舅母不日也就进京了,届时还是让她亲自找机会请你大伯母帮忙去,不然你大伯母还以为我们家是在说着玩儿的呢,请人帮忙,总不能连最基本的诚意都没有罢?”
顾蕴一想,是这个道理,也就不再多说。
在平府用过午饭,待到申时后,顾蕴便告辞了,平老太太与平大太太都要留她小住几日,被她婉言推了,若是素日还可以,可明儿她约了慕衍去庄子上有正事,不好失约,便与平老太太婆媳说定,待平二太太一行进京后,她再过来小住一阵子,平老太太与平大太太方放了她离开。
一时回到显阳侯府,顾蕴梳洗一番后,便去了祁夫人屋里用晚膳,顺道与祁夫人报备明日一早自己要去庄子上之事。
祁夫人问明顾蕴去庄子上是有正事要办后,也就允准了她,倒是顾苒在一旁跃跃欲试道:“四妹妹,我还从没去过你的庄子呢,如今天气又热,不如你带了我们姐妹一块儿去,大家就在庄子上小住几日,权当避暑了,这些日子日日都闷在家里,我早闷得狠了。”
顾蕴闻言,正要答话,祁夫人已轻斥道:“你四妹妹去庄子上是有正事要办,你跟着去凑什么热闹,要避暑等忙过了这阵子,我自会带你们姐妹去西山别苑,那里色色都是齐全的,岂不好过你们贸然去了你四妹妹庄子上,所有人都得跟着忙个人仰马翻?”
见顾苒嘟了嘴还待再说,立刻加重了语气:“好了,这事儿就这么定了,你要再多说,下个月我们去西山别苑时,便不带你了,让你一个人留在家里,你不是嫌这些日子闷得狠了吗,到时候你就会知道什么才叫做真的闷了!”
说得顾苒满脸的不甘,却到底不敢再多说。
适逢小丫头子进来回晚膳已经得了,金嬷嬷遂忙领着杏林桃林等人安设起桌椅摆放起碗筷来。
寂然饭毕,又吃了茶,祁夫人再次叮嘱了顾蕴一番,也就命大家散了。
一夜无话。
次日一早,顾蕴起来梳洗妆扮毕,用过早膳后,便直接去了二门外上车。
不想才就着锦瑟卷碧的手上了马车,就见马车里竟赫然坐了一个人,不是别个,正是顾苒,一见顾蕴进来,便满脸哀求的冲她杀鸡抹脖的直使眼色。
顾蕴哭笑不得,二姐姐这是打算明的不行就来暗的不成?得亏得先上车的人是她,若是别人,第一反应一定是尖叫出声。
“锦瑟卷碧,你们等下再上来。”扔下这句话后,顾蕴放下了车帘,这才压低了声音问顾苒道:“二姐姐你这是干嘛呢,仔细回头大伯母知道了,重罚于你,趁这会子事情还来得及挽回,你赶紧回去罢,我那庄子也没什么好玩儿的,比西山别苑差得远了,何况我今日去是有正事要办,今日就会回来。你若实在想去,等我今日吩咐庄子上的人好生布置安排一番,我们也征得大伯母的同意了后,再去小住几日也不迟啊,你意下如何?”
顾苒嘟嘴道:“谁知道今年能不能去西山别苑避暑,我前儿还听娘与金嬷嬷说,今年三弟太小,受不得颠簸,索性都别去西山别苑了,而且大姐姐这些日子忙着绣东西,也是轻易不肯出门的,到时候大姐姐都不去了,娘怎么会让我们去你的庄子上?我不管,今儿我就要去嘛,好妹妹,你就带我去罢,我这些日子真的闷狠了,今儿你若不带我去,我就要闷死了我!”
一边说,一边还抱着顾蕴的手臂摇啊摇的,不一会儿便摇得顾蕴头晕眼花起来,只得妥协道:“只此一次,下不为例啊!”
顾苒立时笑开了花儿:“只要你肯带我去,你说什么就是什么。”见顾蕴拿帕子拭额角的汗,忙殷勤的拿起扇子给她扇起风来,“你看带上我多好,至少你一路上就不必怕热,也不必怕没人说话闷了不是?”
顾蕴冷哼一声:“没有二姐姐,锦瑟与卷碧也不会让我热着,何况待会儿开了冰釜,比你给我扇风更凉快,没人说话就更好了,我还可以闭目养神,省得被吵得脑仁疼。”
说得顾苒又是咬牙又是笑的,顾蕴自己也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起来,二姐姐虽然很多时候都不靠谱,说是姐姐更多时候反倒都像妹妹,但不可否认的是,有她在的地方,旁人的心情也会不知不觉都变得好起来,这便是她最大的过人之处了罢?
很快锦瑟与卷碧也上了车,瞧得顾苒也在车上,都是大吃一惊,但因顾蕴方才吩咐二人等会儿再上来时,二人心中已猜到约莫有什么事情生了,这会儿倒还不至于尖叫出声。
马车于是顺利的驶出了显阳侯府的仪门,平稳的往城外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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