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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蕴帮着平湘挑了一回衣料饰,她前世到底做了多年侯府的嫡小姐,出嫁后又是侯夫人、侯太夫人,于穿着打扮上自有一番独到的见解与心得,如今只是小试牛刀,已足以让平湘和平大太太惊喜了。
不但平大太太母女惊喜,平二太太等人也都听得如痴如醉的,话说回来,天下女人,不管年老年少,又有哪个是不爱打扮的?
平老太太屋里因此一上午都热闹不已,亦连屋里伺候的丫鬟们,连同院子里听差的粗使婆子并小丫鬟都忍不住在外面探头探脑。
午饭自然是大家伙儿一块儿吃的。
待吃过午饭,平湘姐妹几个又赶着顾蕴问了一回所谓‘京城最近的流行趋势’,还是平大太太见平老太太面露疲色,让大家都回去歇个中觉,明儿再继续也不迟,众人才各自散了。
顾蕴回到自己屋里后,却没有急着歇中觉,而是叫了锦瑟和卷碧至跟前儿吩咐二人:“明日我给你们放一日的假,你们好回去探望你们的父母亲人,等过几日我再放暗香和明霞的假。只是你们回去后,得顺便替我做一件事,去宝华楼替我订制两套赤金的头面,一套珍珠赤银的头面并一套玳瑁贝壳的头面。”
大表姐的婚期是在十月里,她届时是赶不上了,却不能失了应有的礼数,临走前不给大表姐添箱,所以她得提前将该准备的都准备起来,只是外祖母和大舅母自来疼爱她,若是知道她这般大手的为大表姐添箱,一定会阻止她,去年她给大表哥送婚礼物时,便被外祖母和大舅母嗔过一次她拿他们当外人了。
可她若不这般大手,又实在不足以表达自己对大舅舅大舅母的感激之情,将来待其他几位表哥表姐嫁娶时,她也一样会这般大手,也所以,这事儿少不得只能背着她们来。
锦瑟与卷碧已知道平湘十月就要出之事了,一听顾蕴这话,便知道她是要为平湘添箱,卷碧因说道:“蒋家是书香门第,小姐要不要再给大小姐准备些古玩字画,也免得蒋家的人觉得咱们家浅薄?”
顾蕴笑道:“蒋家是书香门第的不假,平家也是一样,这些外祖母与大舅母自会替大表姐准备的,我就不必操心了。不过一套赤金的头面至多十几两,不然大表姐的脖子就该被压弯了,珍珠与玳瑁的也就是个好看,认真说来,值不了几个银子,这礼到底还是太薄了些。”
“唔……”皱眉想了想,“对了,你再让宝华楼的师傅替我用金子打些高粱麦穗花生稻谷的,再用银子打个篓子,喏,这么大就可以了,到时候把那些麦子稻子的装进去,就起名叫‘五谷丰登’,预备个五十两金子罢。”
如此便既实惠,又不显俗气了,万一将来大表姐有个急用时,这些金子指不定还能派上大用场呢!
锦瑟与卷碧一想,小姐的这个法子还真是再妙不过,于是不再多说,自退下收拾明日回家要带回的东西去了,转眼离家又是将近一年,她们岂能有不想念父母亲人的,一年下来积攒的月钱和小姐给的各种赏赐也要送回家去,不管父母是给她们存着还是怎么着,终究比她们自己留着更能挥其应有的作用。
顾蕴打了二人,却仍没有歇下,而是命刘妈妈去叫了刘大进来,道:“如今我们也已顺利抵达外祖母家了,我算着日子,至少也得六月底七月初才回京去,这两个多月的时间里,我便用不着你保护了,你打明儿开始,还是去给我寻那位于二小姐罢。特别要注意一下,哪里有没有开的与旁的客栈都不一样的客栈,若是有,立刻设法查一查其背后的东家;若是没有,那位于二小姐据说酷爱女扮男装,若有与她条件相符年龄相当却是男子的人,你也要好生查探一番。”
“我都记住了,小姐只管放心,希望这一次,我能不负小姐所望,找到那位于小姐。”刘大忙应了,双手接过顾蕴给的一个装了十两一张共计十张银票的荷包,行礼退了出去。
顾蕴方打了在跟前儿服侍的刘婆子和暗香,躺到床上,以手枕头,望着头顶半透明的绡纱帐子,陷入了沉思。
她明明记得,前世于二小姐就是在去年年底今年年初,在苏州创立了第一家“便捷连锁客栈”的,然后在不到五年的时间里,便捷的分店便开遍了江浙齐鲁一带大大小小的城池市镇,又用了十余年时间,更是席卷了整个大邺包括盛京城,让盛京城内不知道有多少家大大小小的客栈一夕倒闭。
她前世夫家娘家舅家通靠不上,亦连一众陪嫁并嫁妆都乱七八糟的,若不是凭借着一股子定要让那些害了她负了她的人好看的强烈恨意支撑着,无数次亲自登门去求见便捷在辽冀鲁片区的大掌柜,又通过后者牵线,与于二小姐见了一面,并最终拿到了便捷在盛京城的独家经营权,她又岂能在短短两三年间便赚了大银子,而且以后还源源不断的有进项,有了与董无忌母子和彭氏等人抗衡的实力?
也不怪便捷客栈能在短短十几年便风靡整个大邺,实在是在第一家便捷创立之前,不说大邺朝了,往前一直数,历朝历代就没有哪家客栈是以他们家那样的方式经营的。
每一个城池市镇都只能有一家商家独家经营便捷客栈,这些商家又是逐级往上从另一个更大的商家手里拿独家经营权,譬如保定府辖下有五个县,这五个县的商家便可以不必再联系上一级商家,只用与拿下保定府经营权的那位商家接洽,然后自他手里再拿某个县的独家经营权即可,以此类推。
当然,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你若想拿这个独家经营权,先就得付一银子与上一级经营商,也就是于二小姐所谓的“加盟费”。
这银子却也不会白给,上一级经营商会竭尽所能替你将客栈开起来并经营得有声有色,从替你的客栈选址,到将你的客栈修葺成与所有的便捷客栈一样的外表一样的内在布置,再到定期给你便捷推出的私密菜品的方子等等。
还推出了什么银卡金卡宝石卡之类的东西,以保证一个相同的客人在这家便捷住过以后,下次也会自选择入住下一个地方的便捷。
与之相应的,所有的便捷也会给那个客人以相同的优惠,若是入住到一定次数以上后,还可以让你选择或是从银卡升到金卡金卡升到宝石卡,或是让你免费入住几次,逢生日和四时八节的,还会有礼物送到你家门上。
总之,便捷一直都在不停的改进,不停的创,让其他眼红便捷生意好的人纵然想依葫芦画瓢,也只能因不知道下一次便捷又会推出什么的菜品的经营理念,只能望洋兴叹。
顾蕴原本想的是,于二小姐虽据说是江南大族于家的小姐,创业之初却也不会有太多资金,而且她一个妙龄少女,创业之初除了资金方面的问题以外,必定还有其他来自四面八方的困难和压力,若自己现在便找到她,设法与她交好之后,再提出愿意出资入股她的客栈,自己岂非就成了便捷创业之初的元老级人物,将来待便捷风靡整个大邺后,难道还能少了自己的好处?
所以自去年开始,顾蕴便趁来保定小住之际,打了刘大去江南一带打听于二小姐,除了约莫知道于二小姐是江南大族于家的小姐以外,哪怕前世她后来与其见上了面,依然对她的情况通通一无所知,想来这背后也少不了故事。
但她那样惊才绝艳,蕙质兰心的人物,就跟那金子似的,在哪里都会光,想来自幼时即会美名远扬,应当不难打听才是。
却没想到,刘大去年去江南一带打听了整整两个月,将泰半姓于的大户人家都暗地里打听了一遍,也没打听到符合于二小姐条件的人,也不知是刘大遗漏了什么,还是前世的于二小姐根本就用了假姓假名?
思及此,顾蕴不由暗暗起愁来,刘大这次若是再打听不到于二小姐,第一家便捷客栈又没有开起来,可该如何是好?
放弃如此赚钱的行当,她打心眼儿里舍不得,而且做生不如做熟,纵然其他行当做好了一样赚钱,她却得从头开始学,等走上正轨,也不知是多少年以后的事了,她倒是等得,可万一大伯父与韬哥儿等不得,又步了前世的后尘,她要怎么办?
顾蕴越想越头痛,越想越了无睡意,索性不睡了,起身自己穿好衣裳,好在她只躺了一小会儿,也没怎么乱动,髻并没乱,只需稍稍抿一下即可。
然后经自己住的后罩房与平老太太住的正房之间的穿堂,信步去了旁边的小花园散淡。
平家一共两个花园,一大一小,大的因平日里时常要用来宴请客人,奇花异草亭台楼俱有,布置得很不一般,小花园则因少有外人踏足,里面的花木景致都只是寻常。
顾蕴却更喜欢小花园,觉得有种家常的温馨,往年来小住时,晚饭后一般都会去小花园里逛逛,权当消食。
眼见小花园葱绿一片,其间还点缀着各色知名不知名的小花儿,顾蕴深吸一口气,总算觉得头没有那么痛,心情也没有那么烦躁了。
她绕着小花园外围的青石板小径走了两圈,额头渐渐有了汗意,人也有些喘了,遂坐到树荫下的石凳上,拿帕子拭起额上的汗休息起来。
“蕴妹妹,你怎么会在这里?真是好巧啊。”
冷不防耳边却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顾蕴循声一看,见果是平谦走了过来,脸上的一对梨涡立时加深了,起身道:“三表哥,你今儿这么早就下学了?你是过来给外祖母请安的吗?只怕这个时辰,外祖母还没起来呢!”
平谦不着痕迹看了她一眼,见她穿了件淡绿色的焦布比甲,下面是月白色杭绸挑线裙子,梳了双螺髻,戴着枚鎏金镶珍珠的珠花,耳朵上还坠了对小小的金丁香,又是清爽又是漂亮,心下不由一热,忙自持住了,笑道:“今儿先生让对对子,我最先对了出来,所以先生就让我先回来了。外祖母既然还没起来,我与妹妹先说会儿话也是一样的。”
顿了顿,又道:“对了,我记得妹妹爱吃五味斋的茯苓饼和菱粉糕,所以特地打小子去给妹妹买了些来,妹妹若是吃着好,回头只管告诉我,我再打人与妹妹买去。妹妹若是想别的吃的或是玩的,也只管告诉我,千万不要与我客气。”
平谦说完,便将两个小小的匣子送到了顾蕴面前,这才后知后觉的现,顾蕴竟没带丫鬟,不由笑道:“妹妹怎么连个丫头都没带?少不得只得我待会儿亲自送去妹妹屋里了。”
顾蕴自来便与这个三表哥最好,也是因平谦素日待她最好,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想着她,闻言也笑道:“在自己家里,还带什么丫头,三表哥只管把点心匣子给我罢,这么点儿重量,难道还能压坏了我不成?倒是三表哥,明年就要下场参加府试了,还记挂着我爱吃什么东西,若因此耽搁了三表哥的学业,我的罪过岂非大了?”
她哪里能想到平谦的心思,盖因在她看来,平谦就是个孩子,虽然他今年也有十四岁了,比自己还大四五岁,可对于前世活了三十几载的她来说,依然是个孩子,一个孩子怎么可能对另一个孩子起什么旖旎的心思呢?
而且她前世接触得最多的男人董无忌,打婚起便没与她如何浓情蜜意过,她也是真不甚懂男女之间的那些个小暧昧小甜蜜,自然就越不能明白平谦的心思了。
平谦听得她那句‘在自己家里’却是说不出的舒坦,说不出的受用,不禁再次在心里庆幸起今日的早退来,只要蕴妹妹开心,就算回头先生罚他写再多大字,指不定还会到父亲面前告他一状,那也值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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