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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嬷嬷皱着眉,冷冷地睨着丰钰。“你设此局,不惜给自己扣上不贞的帽子,就为了在侯爷面前叫我难堪?对我做这番说教?”
丰钰摇了摇头:“非是如此,妈妈怎肯与我和侯爷说真话?口口声声说要回乡,侯爷想留又怕勉强您,让您不快,不逼着您说出心里话,你怎肯承认您放不下侯爷?”
“妈妈,便算我当真是您心里想的那种女人,您更该留下啊。您得替侯爷时时看着我,监督我,别叫我行差踏错,堕了侯爷的威名才是。您若走了,侯爷固然伤心,我没了牵制,说不准会想出什么坏点子呢,您真能放心吗?”
韩嬷嬷只觉自己无地自容,她咬着牙道:“我走了你多清净!何苦大费周章地留我!”
丰钰正色道:“您走了,我自是没什么可损失的。可我不忍瞧侯爷落寞啊。我是他的妻子,我还不能为他做些什么,就先挤走了他身边最重要的人,那我成什么了?妈妈辛劳了三十年,也该是享福的时候了,服侍侯爷的事,有我和身边的人。妈妈只管好好看着这个后院,看着这个家。我和侯爷将来当真有了儿女,还不得妈妈从旁看顾么?我和侯爷哪里懂呢?”
韩嬷嬷脸色要多复杂有多复杂。大费周章的追查,心里翻来覆去的放不下,到头来只是这女人设的一场局,叫她难堪得说不出话。
可丰钰有一句话说得没错,她不舍得走的。
这里是她生活了三十年的地方。她早在心里对侯爷生了母子情。她放不卡手,若离去,最痛苦的是她。
可是……
丰钰靠近她,抚了抚她的肩膀,“您老奔波一天,也该累了。回头我叫人端碗燕窝过去,给您补补身子。前番您送过来的东西,我都原封不动放着呢,回头叫人抬回您房里。”
说完,她语气陡然变得一沉:“妈妈,我希望,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若将来人人觉得可以用旧情来辖制侯爷,侯爷还有什么威名可言?我希望您记着,永远记着。”
她拂了拂袖子,昂首走了出去。
她手里那件儒衫,皱巴巴地落在地上。金丝锦线缝制的,上有云纹月桂,是侯爷的身量尺寸,半点没有差……
韩嬷嬷捂着眼蹲在地上,指尖拂过上头绣的花。
一步错,步步错。从一开始,她就僭越了。侯爷没有怪罪,容忍她到今天。那些话从被她瞧不起的侯夫人口中说出来,让她千倍百倍的难堪。可丰钰说得并没错,无论是为了安定后院,还是为了减少侯爷的麻烦,她这么做,都不应该。管理后院侍从的人,自己却犯了为人仆役的大忌,她当真没脸再与丰钰争论什么。
韩嬷嬷扬手,甩了自己一个响亮的巴掌。辖制侯爷,这是何其大的罪名啊……
丰钰顺着走廊往后园走,月色下,摊开手掌,一掌心的汗。
她怕说不服韩嬷嬷,怕一切落了空,怕自己白白做了一场戏,却根本收不到效果。好在,韩嬷嬷对安锦南的感情够深。好在,安锦南肯配合她胡闹。
穿过月洞门的时候,她被一个背影勾住了腰,一把拖进了芭蕉丛下。
丰钰没有尖叫,她甚至有闲暇挥退吓傻了的小环。回身抱住来人的脖子,柔声问:“我替侯爷摆平了妈妈,侯爷怎么谢我?”
安锦南沉默地吻她,好一会儿,才将胡茬短短的下巴抵在她颈侧,闷闷地道:“何时,你替我生个一儿半女?”
丰钰给他刺得又痒又难捱,缩着身子推他:“现在不成……不是对外头说了有了吗……”
安锦南静静地拥住她,没有说话。
侯府的后院慢慢的安静下来。管事婆子与丰钰回事时,本还有些不自在,和眼神闪躲。却在安锦南穿着某件衣裳在府里晃了半天后,和韩嬷嬷的刻意描补下,渐渐的抵消了那些不可说的传言。
丰钰就选个合适的时候“落了胎儿”,像模像样地坐起了“小月子”。当初为了麻痹王家和孟玄容,不得已撒了这谎,闹得尽人皆知,无论如何都得有个交代不是?
安锦南却一天天的忙起来。他镇日皱着眉头,话很少。有时夜里才回来。
几次午夜时分,丰钰被身上披着寒气的男人弄醒,他又沉默又急躁,索要她温柔的抚慰。
外头的事丰钰也用自己的法子收到了一些风声。似乎近来朝堂上有些乱,就在宸妃的永和宫,皇帝被人行刺受了惊吓。至今刺客都未找出来,御林军大肆在京城各处搜捕嫌犯,弄得京城人心惶惶。
某天,安锦南又是夜里才归。
温存过后,两人相拥泡在泉池中。
安锦南面色微沉,抚着她光滑的脊背,沉默许久。两人几乎同时开口。
“我有事,想告诉侯爷……”
“我有件事与你说……”
丰钰心头直跳,隐隐觉得此事非同寻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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