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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堇儿,你听我说……”他有些颤抖的拉住我的胳膊。
我却像被烫到甩开他的手,“说什么?我是瞎子吗?还是我在做梦,梦见你们两个在这里做这种事?”
我脑子里一片混沌,穆赫林眼中的惊痛在我的眼里只是一种心虚的表现。我转身跑出帐子,身后的穆赫林惊慌的喊着我。
我却不能停下脚步,竟是跑到了马厩,扯下缰绳,我翻身上马。
穆赫林已然追至马下,一把抓住我握着缰绳的手:“堇儿,不要闹了,快些下来,仔细受了凉。”
我看着他,雨水顺着他的脸颊流下,他脸上的焦急是我能看得到的。我缓了一口气,定定的看着他:“明天一早,将怡情送走。”语气冷然,却在心里祈求他能立刻答应。
他却明显的迟疑了一下,似乎用着乞求的语气:“堇儿,你先下来,我们回帐子再说好吗?”
他的迟疑让我心痛如绞,我用力夹马,马儿吃痛狂奔了出去。
茫茫黑夜,风在我耳边刮过,虽是已经立春,却仍是无比的刺骨,不知是天冷,还是我的心冷,脸上流淌着冰冷的液体,不知道是雨水,还是我的泪水。
耳边似乎传来风儿的哭喊声,是不是只有你,我的风儿才是这个世界我唯一真正拥有的……
来到这个世界的点点滴滴似乎在我脑海里反复的上演,我痛苦的拉紧缰绳……
这世上到底什么人是值得相信的,真是个讽刺,我心心念念的人竟也长着一颗朝三暮四的心。
没有方向,不知道应该往哪里去,我心里似乎是万念俱灰。直到天空开始露出一丝微光。
看着那微微露头的太阳,我拼命策马狂奔,那远在天际的一丝微光似乎能温暖我冰冷的心。
雨却越下越大,身下的马儿一个趔趄,我重重的摔下了马,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醒来时,我浑身没有一个地方不疼,心里有些苦笑,我几时也成了那为情伤风为爱感冒,动辄寻死觅活的女人。或者女人都是这样的。
打量着这陌生的屋子,浅绿色的缎被,鹅黄的帐帘。红木的梳妆台上放着几盒胭脂水粉,墙上挂着的是米芾的烟雨图,正中的圆桌上是一架古琴,毫无疑问的这是一间女子的闺房。
我挣扎着坐起身来,却感到一阵的头晕,伸手抚上额头,才发现头上裹着厚厚的布。轻轻一按便是一阵疼痛袭来,眼前一阵发黑,深呼吸了几下这才缓了过来。
“有人吗?”张开嘴,发现声音也是嘶哑的很。
门“吱呀”的打开了,一个圆脸的小丫鬟便走了进来,见我坐着便笑道:“方才似乎听到有些声响,果真是姑娘醒了。这便好了,姑娘这些日子没有进食,先用些粥吧。”说罢,便将手中的托盘放在搁置古琴的桌子上,将那碧绿色的小碗端了过来。
我接过她手中的碗,道了一声谢,便问她:“这是什么地方,我怎么会在这里。”
那小丫鬟梳着双髻,不过十二三岁的年纪,却极为伶俐:“姑娘想是摔下了马,昏倒在草原上,幸而我家老爷从乌兰木通返回,途中遇到了姑娘,姑娘一直昏睡不醒,老爷便将姑娘带了回来。这,是承德了。”
我大惊,怎么就到了承德了。
似是看出我的疑惑,那小丫头笑笑说:“姑娘在雨中昏迷了许久,被老爷发现时已然快不行了,自是不知道自己昏睡了七八天。”
又是一阵晕眩袭来,经历一场大病的身子,刚刚说了几句话便有些承受不住,那小丫鬟见我有些摇摇欲坠,便又扶我躺下。我脑子里乱的很,穆赫林与怡情在一起的画面,风儿的哭喊声,黑夜中我策马狂奔的画面一副副的在我脑中上演,但还是没有抵抗过浓重的睡意,我再次陷入睡眠中。
再次醒来时,身子清爽了一些,摸了摸脑袋,布条已经拆除,额头上有一个结痂的伤口。床头的矮凳上,整齐的叠放着一套嫩绿色的一群,迟疑了一下,我拿起来穿在了身上,总不能一直穿着里衣。竟是一套汉人的纱罗长裙。我下了床,扶着桌子勉强走到了门前,轻轻的打开门。
一阵花香扑鼻而来,我呆呆的看着门前的这棵茂盛的海棠树,满枝桠的粉色。草原仍是春寒料峭,这里却已经满目芳菲。
一阵微风而来,海棠树撒下片片花瓣,我有一时间的怔忪,似乎又回到了刚来这个时代的时候,那时我总是看着窗外的海棠发呆。
“姑娘。”一声似乎带着些江南软语的轻唤,将我的思绪唤回。我转头看着来处。面前人素缎儒衫,一身书生打扮。看起来二十七八岁的模样,面庞微白,笑容和煦,正看着我。
我微微低头道:“想来便是先生救了我,还未请问先生贵姓?”看他书生打扮,我便称他先生。
“举手之劳,姑娘不必挂怀。在下姓王名露。只是这承德的一名商贾。”顿了顿,又道:“外间风大,姑娘大病未愈,还是屋内说话吧。”说完便先一步进了屋子。
哪里有这种书生气的商贾,我没说什么,便也随他进了屋子。这时我才发现,他走路似乎竟有些不便利。
进了屋内,便有了小丫鬟上前道了茶水。
我正在思索该说些什么,他便已经开了口。“看姑娘一身蒙古女子装束,口音确是地道的京腔,不知是?”
我朝他笑笑:“我确是蒙族人,只是自小住在京城。”这不算谎话,瑾玉确实是蒙古人,也确实是自小住在京城。
断续的聊了几句,他便被家丁叫走。我便留在屋内整理着这几日的心情。
毫无头绪,心乱如麻是我心情最好的形容词。
第二天一早,我在半睡半醒中被窗外叫着的两只喜鹊给吵醒。有些愣愣的看着雕着花的床顶,心里还是有些不能适应,总觉得睁开眼便应该是蒙古包那种半圆的穹顶。然后便会起身煮上一锅的奶茶,等着穆赫林起身,再去将贪睡的风儿叫醒。
这时风儿便会像所有小孩子一样嘟囔着:“额娘,再让我睡一会吧。”我便会伏在他的耳边轻轻的说:“那额娘就去对阿玛说,风儿今天困的厉害,打猎的话便带额娘去好了。”不管多少回,这句话永远是最有杀伤力的武器,那小小的孩子便会一个轱辘翻身起来嚷着:“额娘快给我穿衣服……”
然后,我便会和他们三人一起吃早饭,会给穆赫林盛第二碗饭。从来我都没有假借过怡情的手,从来都是我亲手给他盛饭,然后看着他吃下去。
然后看着他带着兴高采烈的风儿策马疾驰,在走前他会叮嘱我不要在帐外等他,然后我便会第一千零一次的罔顾他的话站在帐前看着落日等他们回来,看着他虽然不许我等待却在看见我时温柔的笑脸。
然后……
“啪嗒”我看见一滴泪水轻轻的落在缎面锦被上,满满的洇成一个水圈。我慌忙的抹掉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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