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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她的话,似乎将自己全部的神往都寄托在妙妙身上了似的。
江南女儿家的襦裙,上襦总是很薄,几乎是半透出白皙的肩膀和手臂。
表叔在旁听着,捻须的频率越来越高,终于忍不住酸溜溜地开了口:“咄!别说,教坏了孩子……说得好像你嫁我多委屈似的。”
凌妙妙最不喜欢穿厚重的中衣,出门在外,她一年四季都在最里面穿夏天的襦裙,不知是哪里学来的毛病。
表婶嫌弃地瞟了他一眼,叉起腰,“你当初长得不如新姑爷三分俊,我嫁你,难道不委屈吗?”
他接着解开她小袄的纽扣,将袄子也从肩头脱下,再往里便是纯白的真丝襦裙,两肩点缀地绣了两朵精致小巧的银线菊花。
二人娴熟地拌起嘴来,拉拉扯扯地进了船舱。
凌妙妙袖子上还挎着脱下去的大氅,低头看着自己的小袄,没有任何举动。
表婶在吵架的空隙,还抓住机会远远地喊:“妙妙,记得早点把姑爷带回家给你爹看看——”
他的动作顿了顿,嘴角微翘,似是嘲讽,自言自语道:“倒还记得不能冻着。”
“哎。”凌妙妙站在船舱边,哭笑不得地抱紧了怀里的行李,招了招手,最后嘱咐阿意,“回去跟爹爹说一声,等我们从无方镇回来,就回去看他。”
半晌,他垂下睫毛,慢慢解开她大氅的系带,绯色的宽袖从背后落下,里面还穿着一件杏色的小袄。
阿意听着,表情有点不舍:“知道了。”
他等不到回应,暗叹一声,眸中黑得深沉,望着她的目光迷离而复杂。
慕声走过来,站定在她身边,望着她:“下船了。”
她看着他,偏偏保持沉默,木头人似的坐在他身边。
大船经停无方镇,茫茫大雾扑面而来,整个镇子似乎是架在水上,码头只见浓雾,不见人影。
他旋身,慢慢坐在她身旁,牵起她的手指,放在唇边亲吻,几乎是在恳求:“妙妙,叫我一声好不好。”
经久不散的大雾和茫茫水汽,使得这里看起来总有种半梦半醒的迷蒙感。
“……”
凌妙妙看着慕声漆黑润泽的双眸,瞬间明白他这样一双湿漉漉的眼睛打哪儿来的了。
少年长久地望着她的脸,许久,眼底浮现出冰凉而满足的笑意:“你知道这一天,我等了多久吗?”
撇去父母给的基因,毕竟是一方水土养一方人。
唇上的颜色有些褪了,咄咄逼人的艳丽感却消失了,她双眸明亮,眼尾和脸颊俱是醉人的绯红色,花钿之上坠着一串灿然生辉的珠饰,像一朵娇嫩的桃花成了精。
“行李给我吧。”少年低眉望着她,伸出手,语气里竟然有几分温软的央求。
他的手指掀开盖头,露出女孩带着红妆的脸。
凌妙妙将包裹塞给他,提起裙子随着他下了船。
屋里一下子昏暗下来,唯有环绕着新娘的一圈是亮的,昏黄的光照射着暗红的缎面,泛出暖洋洋的光泽。
他的脊背紧绷着,带着初来陌生环境的警惕和戒备,唯有扎高的头上皎洁的带似乎放松得很,被风吹得慵懒摇摆。
慕声换下湿衣服才回到屋内,挥袖斩灭了沿路的半数蜡烛。
凌妙妙微微叹了口气。
这场雨,她一点也没沾湿。
子期,还不知道吧——
帐子换成了旖旎的红色,凌妙妙乖乖地地坐在床上一动不动,裙摆夸张地铺在地面上,更显得她像是巨大花瓣中的小小一团。
这里,其实是你家乡。
客房内的蜡烛比平时多了一倍,案头、床头乃至墙角,都是成排的红色喜烛,室内点点光明晕染成一片,几乎让人有些眩晕。
第三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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