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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得不用打工的周日，竟就在顾平生家的客房，一直睡到了黄昏。晚上他送她回来，她特地让出租司机停到宿舍楼附近，没让他下车，自己走回了宿舍。进门时，沈遥还以为她刚打工回来，踌躇了半天，才说：&ldo;我错了。&rdo;童言笑着踢了她一脚：&ldo;去去去，你我之间，不用说这些话。&rdo;沈遥长出口气：&ldo;我就知道。&rdo;她说完，马上拿起手机，开始笑嘻嘻地短信来短信去的。不用问，也知道是和谁。童言开始收拾这学期的书，沈遥看了，忽然哀嚎一声&ldo;我的高数&rdo;。边说边扔下手机，找出一叠卷子，开始填鸭式复习。台灯光线里，沈遥做卷子的侧脸，让她有种想笑的感觉。等到整理完所有的书，下意识拿手机看时间时，她才发现仍旧是关机。&ldo;你昨天，吃完饭去哪里了？&rdo;她忽然问沈遥。&ldo;去哪里？&rdo;沈遥头都不抬，&ldo;带他们去我哥的酒吧了，不过，十二点多，那谁就走了。我今早和成宇吃了早饭，然后送他去火车站。&rdo;沈遥刻意弱化说陆北，童言却知道他十二点之后，去了哪里。手机打开，陆北的短信很快进来。是早晨六点多的：我给你带了你最喜欢吃的，新街口豁口的糖耳朵和豌豆黄，放在了宿舍阿姨那里。下次再来看你。陆北式的语气和脾气。或者说，是对她，脾气好的出奇。就如同当年初识。那时候，童言还是个脾气古怪的人，而他低了她一年级。那天轮到她班级值日，她正好负责维持初一年级的纪律，戴着红色袖章，在整个楼层走来走去。她记得那个早晨，他是迟到的，斜挎着书包跑上来。然后就被她拦住，指了指楼梯口：&ldo;早自习迟到，学校的纪律是罚站。&rdo;他高她几乎二十公分，低头笑嘻嘻看她：&ldo;小姐姐，饶命，我再被老师看到就要留级了。&rdo;她眼睛都不抬：&ldo;罚站，或者扣你们班五分，自己选。&rdo;话没说完，他们教室后门就被拉开，坐在最后一排的几个留级生都大笑起来。……童言沉默坐着，删掉了短信。下一条，是顾平生的短息：早些睡，晚安。tk接下来是长达五个星期的期末考试，王小如也终于彻底回来，准备应付这漫长磨人的考试季节。下周是公共课的考试周，宿舍里只有沈遥需要参加。于是周一早晨，沈遥为了高数复习，六点多就爬起来开始做卷子。童言醒来时，屋内只有一豆灯光。外边已经亮了，可沈遥怕吵醒她们，没有拉开窗帘。她打开台灯，想要在暖和的被子里看会儿书。忽然，顾平生就发来了短信：醒了吗？tk她忍不住扬起嘴角，回道：嗯，醒了。试着掀开窗帘。tk她宿舍在一楼，睡得位置正好是窗边，她告诉过他。而且她睡觉的时候，头就是对着窗户……她伸出手，把窗帘掀开，看窗外。晨曦中，他和法学院的院长并肩走过宿舍楼外的马路，老人家走的很慢，一步三摇着。他的视线则越过老人家的头顶，看向这里。似乎看到了窗帘被掀起一角，他很快并拢右手的食指和中指，点了下前额。竟然……半是玩笑地用美式军礼，悄然打了个招呼。洗手做羹汤（1）因为进入了考试周，大部分的课已完结。这周童言一直是在图书馆渡过，她和顾平生都有默契，尽量不在学校里有任何明显的交集。人言可畏，她没有遭遇过，却能想象到后果。整本民事诉讼法，她已经翻了大半，整整六个小时后，才停止抄写概念，揉着手指关节。看了眼手机，六点。她用笔尖轻戳着笔记本，很慢很慢地等待着。身后很多人走过，有要去赶着去食堂吃晚饭的，有刚才下课赶来借书的，还有来趁着吃饭时间抢位子的……手机忽然亮了下，悄无声息进来一条短信：复习完了？tk六点十分，是两个人说好的时间。每天上午八点到十一点，十二点到六点，她要复习看书，杜绝短信往来。她拿起手机，因为抄概念，手指已经有些用不上力气。然后就这样很慢地按着键盘：嗯，看完书了。你在做什么？我在等你看完书。tk你在哪里？在你身后。tk童言愣了，下意识回头，果然看见他就坐在三排后的长桌尽头，只不过没有看她。而是半撑着头，看着面前班长递到眼前的书……她回头的同时，倒是班长先看到了她，对顾平生说了句话。然后，他回头，眼中带笑地看着自己，对班长颔首，也说了句话。直到两个人走过来坐下，童言才明白班长大人在进行一项伟大的事业：套题。班长自从坐下就频频给她使眼色，意思很明显，要童言和他配合，从顾平生的话里拿到尽可能多的考试题……&ldo;童言，&rdo;班长翻了下她拿着的民事诉讼法打印教材，&ldo;童言无忌，别看诉讼法了，司法考试还远呢，难得碰上顾老师，多问问这学期的商事仲裁。&rdo;难得碰上？的确五天没了，可短信从没断过。童言不动声色看顾平生，他右手手肘撑在桌沿，身子斜靠在那里，也看了她一眼。&ldo;顾老师，我个人觉得这个概念无比重要。&rdo;班长笑嘻嘻放下童言的教材，继续刚才的话题。&ldo;很重要，&rdo;顾平生也拿过民事诉讼法，看童言在上边做的笔记，就在班长翘首期盼的时候，他又补了一句，&ldo;其实，你仔细复习一遍，会发现凡是我讲过的，都很重要。&rdo;童言暗笑，看班长吧唧吧唧嘴巴，很无奈看自己。她只能装作纯良无害，不好意思对顾平生笑笑：&ldo;不好意思，我还没复习到商事仲裁……&rdo;班长彻底黯然神伤了，见和顾平生说了那么久也没什么有用信息，很抑郁地借口说吃饭，留下了他们两个。他放下教材，又随手拿起了她的笔记本。&ldo;在准备司法考试？&rdo;她先是嗯了声，很快就点了下头：&ldo;今年没有报名，准备大四考。复习了四天的期末考，今天想换换脑子，就拿民诉看了。&rdo;他继续看着她做的各种笔记。她复习了一整个下午，思维已经有些迟钝了，索性趴在桌上，头枕着手臂去看他。&ldo;一般法条，你需要看几遍？&rdo;他又指了指厚的像砖头一样的法律条文。她竖起一根手指，自豪说：&ldo;一遍，我记忆力很好。复杂的就边看边抄一遍，基本四五年都不会忘掉。如果遇到很重要的东西，我还能立刻说出具体在哪本书，第几页。&rdo;他眼中有惊讶，她更是笑得得意。这种骄傲，不同于同学的竞争。更像是很小时背下九九乘法表，在奶奶的小学里给几个数学老师背诵，然后看到奶奶眼睛里的笑意。想要优秀，只想让最亲近的人为自己骄傲。&ldo;天生的文科生。&rdo;他毫不掩饰赞许。童言温温笑著，手放下来，偷偷地碰了下他搭在桌子边沿的手，有些凉，应该是刚才从外边进来的，还没有热起来。她的手指刚才碰到他手背，就被他反手握在了手心里，很快攥紧。两个人身后还有几个男生在看书。这个角度被桌子挡着，虽然看不到，可还是让她紧张的要命……顾平生倒像没发生任何事，一只手继续翻着法律条文。&ldo;明年几月考试？&rdo;&ldo;九月，&rdo;童言心跳的有些乱，想要抽开，却徒劳无功，&ldo;你没考过吗？每年都一样的时间，应该……没变过吧？&rdo;他摇头：&ldo;我没考过，好像也不太需要考。&rdo;也对哦。童言想起他只是大学老师，似乎没有硬性要求要考这种东西。&ldo;我考了美国三个州的执照，不过回国了，也没什么太大用处，&rdo;他像是想起什么有趣的事，笑著说，&ldo;平凡也考了美国两个州的执照，可是考中国司法考试，也不是一次通过，好像考了两次。&rdo;童言努力让自己不笑，可还是没忍住：&ldo;你是想让我不紧张吗……&rdo;他始终闲聊着，她悄然动了下手指，看到他似乎笑起来，却没有松手的意思。平时图书馆里很少有人聊天，或许是因为晚饭时间，远远近近，都有人在低声聊着笑著，她心神不宁地坐了几分钟，终于告饶：&ldo;不是吃饭吗？我饿了。&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