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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闻无奈,淡声解释道:“我一路入屋脚步声便清晰可闻,是你想得太入神才未曾察觉的。”
沈南枝有些语塞,她想自己不必特意回答陆闻的问题,他也应当知晓自己在想什么,可若她不问陆闻,便觉得自己像被蒙进了密不透风的黑布中,两眼一黑什么也不知道。
踌躇片刻,她这才硬着头皮试探地开口问道:“为何突然便要走,我还未来得及在南下多走走看看……这里……和以往变化很大……”
最后这句话是沈南枝特意说出的,好似这样说来,陆闻便会对她放松些警惕。
一声轻笑划过她的头顶,沈南枝抬眸看去,便见陆闻眉眼温和像是在看什么有趣之物一般,目不转睛盯着她看。
沈南枝被看得一阵心慌,张了张嘴,很快便败下阵来,却也仍是有些咽不下这口气,毫无底气又开口道:“那、那你总得告知我为何要如此匆忙赶回去吧,我离开这些日子,突然又回国公府,总得有个说辞吧。”
说到后面,沈南枝的声音几乎微不可闻了,她自打算逃离出来之时,便没再想过要回去。
而回到那犹如牢笼般的国公府,又要再面对冷漠的陆国公和刁钻的徐氏,叫她仅是在心里想起便是万分的抗拒。
陆闻微挑了眉梢,他幽深的眼眸直勾勾的看着沈南枝,似是不想错过她面上变化的任何表情。
沉默一瞬,陆闻才缓缓开口道:“我何时说过,带你回的是国公府?”
*
自南下回长安也是先行的水路,一路按照他们来时的路线,不过两日船便靠了岸,转为了陆路。
这几日陆闻依然很忙,赶路之时便靠在马车椅背上闭目养神,停驻之时便会同几个沈南枝从未见过的人在屋中商谈议事。
她实在想问问那日未能得到答案的问题,陆闻说并非是要带她回国公府,那他这是打算要将她带去往何处。
而她若是不去国公府又能去什么地方……
沈南枝突然想到陆闻对她表现出的那些无法回避也无法忽视的情愫,他莫不是想将她从国公府剥离开来,然后把她送回家里吧。
思及此,沈南枝心头一震,那一夜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梦里竟也出现了成为寡妇的自己回到家中被父母奚落的样子。
沈南枝从梦中惊醒,激起后背冷汗涔涔,呆坐在床榻上好一会才回过神来。
此处已是距离长安很近了,而突然冒上心头的猜测令她根本无法再强迫自己跟着陆闻继续赶路。
沈南枝在屋中犹豫了许久,到底还是耐不住心底的不安,趁着今日上午陆闻在另一间屋子谈事还不必赶路,这便打算去门前候着,说什么也要同陆闻争取些许可能性。
实则,沈南枝都不知自己究竟能争取到些什么,回娘家,回国公府,哪一个都不是她想面对的,可陆闻又怎会答应第三种可能性。
即使这样想着,待沈南枝稍稍缓过些心神时,自己已是端着一小碟亲手做的甜糕在陆闻议事的屋前站了有半柱香时间了。
屋内不时有模糊不清的男声低低从里面传来,即使站在门前也并不知里面究竟在谈什么。
沈南枝倒也沉得住气,本就是硬着头皮而来,又哪敢在陆闻还在议事时直接闯入。
她静静站在门前,忽的发现自己似乎并不了解陆闻,他好像是如同她一般在国公府可有可无不招人的待见的存在,可他却又好像并不似她这般落魄。
陆闻有自己的船只,有随从和下人,还有一身矫健的身手。
而当这些矛盾存在结合在一起时,她便越发看不清陆闻,他身上好似带着沉重的秘密,而她,如今却被他给盯上了。
正想着,屋内突然传来一道声响,将沈南枝惊得一颤,便闻屋内传来了陆闻似是愠怒的沉声:“为何不早说!”
完了。
可是陆闻被何事给惹恼了,那她岂不更无可能在这时候向陆闻求得分毫转机了。
思绪还未平缓,急促的脚步声逐渐从里走到门前,沈南枝惊愣转头,房门便从里面被打开了。
屋内三五个男人面色古怪齐刷刷看着门前,而立在门前的身影却将那几人遮挡了大半,唯有陆闻略带匆忙的神色出现在眼前。
沈南枝动了动嘴,当即便觉得自己当真是倒了大霉,竟这时候触上了陆闻的霉头,脚下步子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原本在脑海里踌躇措辞过数次的说辞,这会已是半个字都说不出口了。
倒吸一口凉气,沈南枝当即就想转身离去。
身子刚有动作,却突然被陆闻攥住了手腕,粗粝的指腹触及她柔嫩的肌肤,激起皮肤一阵难以压抑的颤栗,她忙不迭垂头,支支吾吾就解释道:“我只是……路过……”
陆闻眼眸一沉,视线落到沈南枝手中的托盘上,做成花朵形状的甜糕惟妙惟肖,但这距离却并不能嗅到其香甜的味道。
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叫他眸色又暗沉了几分,喉间来回滚了滚,拽着沈南枝的胳膊就将人扯到了自己身后,转而侧头对屋里的人冷声命令道:“都退下,没我的吩咐,别来打扰。”
第48章
沈南枝手足无措站在门前,直到屋里的人都从她跟前退了出去,她也没好意思抬头多看一眼。
“进来吧。”陆闻侧过身子松开了沈南枝的手腕。
手腕上的力道褪去,但那微凉的触感似乎还残留在衣衫下的肌肤上。
沈南枝微微吸了口气,在陆闻转身后,这才默不作声跟了进去,手中端着的甜糕叫她觉得有些难为情,若是待到无人之时才来,或许还并不会叫她这般紧张,可方才那么多人都瞧见了她端着甜糕前来,也不知旁人心中会作何感想,而他们似乎还并未谈完事情。
入了屋,陆闻便先行坐到了桌前,姿态放松,神情温和,沈南枝无意瞥见之时,心头没由来轻跳了一瞬,怎么看他都不像是方才被人惹恼了的模样,那方才她听见的那急促压抑的沉声又是为何。
摸不准陆闻的心思,沈南枝也只得硬着头皮跟到了桌前,将手中的甜糕放到了桌上,低声开口道:“可是打扰到你了,可等稍后你谈完事我再来的。”
陆闻唇角带着笑,目光落在了桌上的甜糕上:“时辰久了,甜糕便会失去最初的松软,口感便会大打折扣不是吗?”
沈南枝一愣,忙解释道:“不会的,我特意在和面时多加了干粉,发酵时间也比平时更长了一些,就算是多过了些时辰,也与平时无异的,自是不会影响口感的。”
沈南枝以为陆闻是在忧心自己喜好的甜食失了口感,她自是想到自己兴许要在门前多等上一会,所以特意这般准备的,应当是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旁的事她兴许还不知要如何讨好陆闻,但在陆闻喜甜这事上,她自认是不会出差错的,而谈及自己所擅长之事时,她便没了平时的瑟缩和怯懦,一时间竟是忘了自己是来干什么的,说起这事像是要和陆闻好生讲解一番的模样。
陆闻忽的抬了眉眼,目光看向沈南枝,看着她一本正经解释自己的做法,方才进屋时那份拘谨和小心翼翼在这一刻掩盖在了她蔓延上的浅淡自信上,好似在她眸底泛起了盈盈光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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