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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把我带到医馆?”
闻人萧搂着哭累了睡着的闻人语,脸色惨白如纸,说起话来虽有气无力,但却带着不可一世的气质。
“怎么?三千愿意带你来医馆治病,是不想你死了!你不感激也就罢了,在这质问什么?”
廿二气得脸上青筋暴起,因为陪着三千外出,没有穿暗卫服,自然也没有戴面巾,英俊的脸上透着几分青涩和可爱的稚气。
“我的身体我自己清楚,不需要你来插手。”闻人萧眉头紧锁,对神色清冷的荆三千语气不善。
荆三千早已熟知闻人萧的怪脾气,嘴角勾起不屑的笑意:
“那你死了以后,闻人语怎么办?他现在根本不像一个傀儡,是你将他炼化,若你不在,谁的笛声他都不会听,他会真正死去。”
闻人萧眼神阴翳:“我现在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语儿重生。我不会锁着他,我会让他成为一个全新的语儿,一个不需要依靠我,能自由自在活着的闻人语!”
荆三千诧异,他原以为闻人萧是想彻底占有闻人语,让闻人语永远离不开他。没想到他如此煞费苦心,却是为了让闻人语成为一个为自己活着的人。
“闻人语活着的时候,就是在为你而活,他甚至连死去都不愿离开你,否则你怎么有机会将他做成傀儡?你如今快死了,便要还他自由?他难道舍得离开你?与其伤害他将他推开,不如学着承担,陪在他身边慢慢赎罪。”
荆三千苦口婆心地劝说,素来清冷的双眼盯着熟睡的闻人语,满是怜惜之情。
闻人萧冷笑,捂着胸口一阵咳嗽,满脸不屑:“你在教我做事?荆三千,别以为仇九霄为了你让时光倒流,你们就能得到一切!仇九霄可以重来,可以赎罪,并不代表所有人都愿意重来。错了就是错了,我不想赎罪,只想做完想做的事,离开世间。”
“你不觉得这样太自私了吗?闻人语为了你一次次回头,从未将你丢下,你既然认清了自己的心”
“认清了又如何?一切都来不及了!我已经犯下那么多错,杀死了那么多人,我已经受到反噬只剩不到半年的时间了!咳咳咳,你让我不要放弃?好啊,那你治好我,你做得到吗?”
闻人萧不愿再听荆三千的废话,他实在太累,五脏六腑的剧痛之下,他声音嘶哑,嘴角甚至咳出血来。
荆三千长叹口气:“对不起,我并不想和你争吵。我没有办法治好你,因为我连仇九霄都治不好,但天无绝人之路,万一有转机呢?闻人语......已经很可怜了,没有到必须说再见的时候,我希望你不要做出后悔的决定。”
闻人萧诧异,眼底闪过几分心虚:“为什么和我说这些,你应该很恨我不是吗?若没有转机,仇九霄一年后就会死,他是我害死的!”
荆三千苦笑:“我确实恨你,但我更可怜闻人语。闻人语和前世的我太像,甚至比我更加痛苦,我只希望他能活得快乐。可只有你在他身边,他才会真正快乐。”
闻人萧抱紧怀中的闻人语,闻人语早已死去,即便被做成了傀儡,每日也只会清醒两三个时辰。说是熟睡,可他根本不会呼吸,更没有心跳,身体一片冰冷,像是被玩坏的布娃娃,全身上下都是缝补的痕迹。
自己明明破破烂烂,却依旧不肯放开我这个罪魁祸的手,反而用仅存的温度将卑贱的我缝缝补补。
语儿,你为什么总是......这么傻?可我只剩半年不到的时间了啊......
提起仇九霄,荆三千远没有表面表现得那么平静,他心下微痛,想起仇九霄如雪的白,还有他背负的重责,突然有些喘不过气。
“三千,你还好吗?”见荆三千脸色惨白,廿二神色担忧,立刻扶住荆三千。
荆三千摇头,淡然一笑:“可能是有点累吧,我们走。”
“去荆家吗?”廿二立刻提高了警惕。
荆三千点头:“很想娘亲和弟弟们,不知道他们过得好不好。若他们不愿见我,我能远远地看一眼也好。”
廿二是个孤儿,虽然从小就被抛弃,没有家,却能体会到三千内心的愁苦。他知道三千很害怕,更明白他的放不下。
嘴角高高上扬,廿二做着鬼脸,逗三千开心:“他们一定很期待三千你回家呢!怎么能远远地看一眼就完事了?走走走!”
被廿二拉着离开房间,心中的阴霾也被灿如阳光的笑容驱散,荆三千长舒口气:“嗯,谢谢你廿二。”
“三千你这么客气干嘛,我可是滚滚的二爹呀!”廿二叉着腰,笑容得意。
“也是,比起仇九霄,滚滚更喜欢你这个二爹。”荆三千勾起嘴角,脑海内全是仇九霄被滚滚欺负的傻样。
鼻子一酸,竟然很是想念仇九霄。明明,也才分开不到半日。自己竟然对丑小鸭这么依赖了吗?
“那是!三千我们快走吧!”廿二蹦跶着就要带荆三千离开医馆。
荆三千却回头,看向神色虚弱,脸色惨白得几乎透明的闻人萧。
“怎么,怕我跑了?在你们夏国为非作歹?”闻人萧虽然虚弱,却笑得猖獗,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是坏人一样。
荆三千早就习惯闻人萧的嘴硬,淡然一笑:“倒也不担心,就是希望你能在医馆好好治疗。虽然治不好根,但是治治风寒和内伤也是好的。最起码,别再让闻人语担心了。”
闻人萧脸上的笑容淡去,他低下头,眼里夹着千思万绪,温柔而平静地盯着怀中毫无生气的闻人语。
荆三千长叹口气,刚转过身,身后就传来闻人萧嘶哑的声音。
“谢谢。”
虽然很轻,虽然不带一丝感情,却在荆三千的心中激起了千层浪。
看来,自己说的话,他听进去了。
希望这一次,他再也不会辜负闻人语吧。
迈步离开医馆,沐浴在阳光下,荆三千仰起头,闻着春风卷起的万千花香,朝着家的方向前行。
与家人分别了五个多月,路上明明激动不已,快到家时却变得犹豫万分。这便是所谓的近乡情怯吧?
荆三千攥紧双手,本想鼓起勇气,却还是没敢敲响自己家破旧的木门。
“三千,原来你也有害怕的时候。”廿二被三千胆怯的样子逗笑,刚要去帮三千敲门,身后却响起一道女人温柔的声音。
“小息,是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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