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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烧死了。”
以芙闭闭眼。她想起杨嬷嬷涂得雪白的珍珠粉和鲜红嘴里吐出的轻柔安慰,妙月三番两次地在她面前念叨着隔壁小书生,饮月环胸大声责骂的样子……
全死了。死在了一场大火里。
前夕,她们手里还握着一把把银票,对褚洲的施舍感恩戴德;而后,她们做梦也想不到自己大家称颂的郎君,在月黑风高的夜里放了一把大火。
姑娘们惊叫着逃窜着,可前门被褚洲身边的侍卫拦住,后院的甬道猝然吹过来一阵大火。一张张鲜妍的面容被烧成焦炭,雪色的几份被浓烟呛得乌黑。逃吗,她们能逃到哪里去呀……
所有人靠近她都是不幸的。
爹爹娘亲即便是死了也不得安宁,成日捧书高诵的兄长到现在也不知所踪,就连子里几百条性命也……
不幸的来源是褚洲。
以芙睁开眼睛,“继续走罢。”
……
百里慢慢长途,抵不过日夜兼弛。
守门的小厮认出以芙,点头哈腰地把一行人送入后院,“大人病情反复,郎中也才把他肚子上的脓血挤完,昨儿个才下床走路,又开始劳累了。”
以芙眸中寒流翻涌,“与我何干?”
小厮碰了一鼻子灰,便识地不再说话。
不论是小厮或婢女,还是褚洲比较器重的心腹,未经他通传,所有人一律不可入内。小厮拦住了以芙,在门外禀报。
得了褚洲应允,才点头哈腰把她请进去。
褚洲正在房中作画。
画的是铁蹄侵犯、山河破碎,稠浓而悲状的烟黄色山脉里,藏着一具具的白骨尸身。凝结的河流中,缓缓流动着鲜红色血液,最后在将士的盔甲洇开。
这是一副悲悯的画卷。
呵,褚洲原来也有良心么。
以芙坐在他的桌前,“画的真好。”
褚洲抬起视线,一寸寸地描摹着她的肌骨,有点儿牛头不对马嘴,“瘦了。”
说的不知是他还是她。
病痛摧残之下,褚洲的伤口好了又好、坏了又坏,那日得知她前往丹阳,欲策马拦截时直挺挺地从马背之上滚下,又病了一遭。
以芙面容清减,腮边圆润的酒窝也淡了下去,“我去了一趟丹阳,满月已经没有了。”
褚洲拧眉。
“那些小姑娘,最小的才八岁,平时挂在嘴边最多的一句话就是‘姐姐姐姐、我今儿个又赚了五个铜板,再挣个四千零一天就能赎身回家啦’……”
“褚洲,你既然不想活,早应该该死了。子里的姐妹们身处泥淖,还在拼命地往上爬,到最后却……”以芙胃部反酸,将口中苦涩吞咽,“你这么做,无非就是想抹灭我从前的痕迹,好让真正的褚芙活得安生。你妹妹的命就是命,她们的就不是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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