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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秘银（第1页）

那歌谣像是要煽动贵族与平民之间的对立。

泰莎看了看布兰。这个比自己还大一岁的男孩正望着共知会一楼殿堂那繁如星辰的夜光石呆。一层层的用防潮性能极佳的鱼骨木制作的书架，上万册制订精良的羊皮卷书籍，空气中好闻的薰珀草的味道，与热爱读书的人来说无疑是天堂了。泰莎每次来奥斯基亚城大部分时光都耗在这里。灰袍的侍者会给她端上清香的铁甘菊茶或者浓郁的格伦亚豆茶，后者需要磨碎成粉，滤泡后有微微的苦味。偶尔碰到白袍的学者，可以交流学问，也是让她愉悦的事。但面前的男孩显然不属于沉迷于书中浩瀚世界的爱学者。看他左顾右盼无的放矢的神情就知道了。

既然父亲说他重要，他会在某一重大事件里扮演重要的角色，那就错不了的。父亲的能力远在自己之上，或许将来某一天自己的真知之眼能力提高了，更加精确，能够看清事情的脉络，就像能够看清一片花瓣飘落水中后会最终沉落在水底的哪一点上，那样也会明白面前的布兰究竟是如何重要。泰莎明白自己是有天赋的，她继承了父亲的冷静理智的天赋和母亲的倾国倾城的美貌。哥哥肖恩就完全不同，并没有开启任何异能，唯有斗气磨练的厉害，哥哥曾建议将家徽四叶草与眼睛的图纹改成两把交叉的剑与眼睛的样式，认为这样更有助于家族的声望。后果就是差点儿让父亲打个半死。哥哥痴迷于剑。

男孩继续盲目的打量。他身材瘦削但很挺拔，黑褐目跟泰莎的父亲很像，洗过澡的肤色有些苍白，但很干净。廉价的亚麻的衣服也很合身。或许回到领地后让裁缝给他缝制一两套有家徽绣纹的制服会更像样子。

泰莎忽然有了一股悲伤的情绪。这个男孩早上吃糕点的样子如同饥饿难耐的小兽，男孩的信息她昨晚已完全知晓，布兰.沃夫，沃夫的姓氏只有某一特定的人群会起，代表的是父亲是谁是无法考证的，这些孩子像野狗一样，是野狗的种。是孤独的一族。泰莎了解孤独，那是一种像在辽阔而阴冷的平原上呐喊而不得回应的感受。泰莎的母亲自她八岁时患了奇怪的病症，家族空有传世医者的桂冠，尝试了无数的方法都无法救治，最终母亲在衰弱了三个月后离世。自此泰莎就陷入悲伤而孤独的情绪里，直到今天也没完全康复。只是她比八岁的自己更善于隐藏，所以无人能够看出。

泰莎眨眨湿润的眼眸，注意力回到面前的书籍上。【秘银考究】，里面记载的是秘银的掘历史，产地分布和应用范围。她来共知会的目的就是这个。关于秘银的知识存贮只有共知会是最广的，远不是她家族那点儿可怜的存书可以比的上。

哥哥肖恩输给了三头犬家族族长长子查尔斯。赌注就是秘银矿。哥哈呐城的领土与黑土地贝斯山谷相邻，在两者边界线的“马蹄山”现了秘银矿。秘银矿的七成地脉在黑土地贝斯山谷领地之内，另三成在哥哈呐城的领土，严格来说，这三成里面至少有两成在两处领地的缓冲区内。所以于情于理，秘银矿是属于黑土地贝斯山谷的。

秘银的用处很广，从药剂到武器到王室贵族用的装饰，甚至是钱币银塔卡尔里面也融有一定比例的秘银。连制订羊皮卷书籍的银丝绳也是秘银打造的。秘银矿价值之高可窥一斑。没有白痴愿意放弃秘银矿，更不会拿那价值无法估量的财产做赌注。

秘银归属契约是国王海利斯定下的。决斗也是在国王见证的名义下举行。黑土地贝斯山谷所有的居民都知道国王有所偏袒。国王的绯闻在这片土地上传播的比石灰鹰俯冲的度还快，比夏季的海风更腥烈。绯闻生动活泼，真假难辨：版本1:老国王睡了哥哈呐城主哈维斯的妻子，哈维斯却只能说着谄媚之词：国王万岁，驰骋沙场，英勇无敌。谄媚之词不能断，断了就受到责罚；版本2:老国王看上了哈维斯的女儿哈莉娜，她芳龄十八，是世间最妩媚最迷人的女子，比之古纪元记载的“魅魔”女王安洁莉雅也毫不逊色。有谣言称国王这两年来有近半的时间都在哥哈呐城度过，当然，是乘着浓黑的夜幕，遮着严严实实的黑袍去的，而不是在阳光下金光闪闪的骑士开路，以巡狩的旗帜去的。版本3就更混乱一些，母女共同努力的结果。

不管怎样，抛开绯闻不说，国王的确很凑巧的在秘银矿归属争执时刻，刚好人就在哥哈呐城做客。

三头犬家族原来的家徽是残缺的战斧，修炼的体系是勇者，剑客，骑士的序列，跟王室是一脉相承的，忽然在最近十年内完全采用了新的体系，是让人疑惑的。新的修炼体系是深渊体系，从魔婴到玛歌到三，每一序列都透着邪气。最不妥当的是战斧家族本来是杀了深渊领主而分赐的领地，为什么百年后又承接起敌人之名？如果那个视勇气与名誉为生命的圆桌骑士鲁瓦克斯泉下有知，必定死不瞑目了。

整件事透着诡异。

泰莎集中精力，施展出异能：真知之眼，在厚厚的【秘银考究】上查找线索。

秘银矿分布：

洛基山脉，秘银矿旧遗址，经营家族更替：皮埃尔家族，乔治格林家族，马尔顿旗鱼家族开日：由古代遗留不可考。矿脉于航海号角58年耗尽。

裂石山，秘银矿旧遗址，经营家族更替：拜恩家族，胡安家族，开日：由古代遗留不可考。矿脉于航海号角58年耗尽。

乌鸦山，经营家族：三头犬家族时间：航海号角61年。（距今1年前）

马蹄山，经营家族：三头犬家族时间：航海号角62年。

泰莎眉头紧锁，现在秘银矿都归了三头犬，他们算是声势滔天了。父亲要保布兰莫非是向王室抗议？泰莎摇摇头，父亲做事没那么肤浅，后面肯定有更深的意义。

她的目光忽然被边角的一层注释吸引。注释是用昆雅语写的，传说是贝尔兰族的文字，泰莎在十岁时十分憧憬典籍中记载的那段历史，里面有一半都是凄美的爱情故事，所以她钻研的比较深，昆雅语很是精通。她聚集目光看出，上面的内容是：

秘银矿世间稀少，秘银溶于土地若同水流，唯有见到大气才会现形为固态。秘银本身含有乎想象的能量。秘银矿往往埋在地下千码以下，以至无法勘测。唯有多比.布林族中的王族会觉醒异能“大地的嗅觉”，才能凭之侦测到秘银矿脉。

是了，之前的秘银矿都是久远时代遗留下来的，已经曝光开的，是不需要多比.布林族帮助的，可现在乌鸦山和马蹄山的矿脉，是近两年开的，必须依赖多比.布林族。

可多比.布林族与奥斯基亚国是很久的敌对国关系。多比.布林族人体态矮小，肤色绿，往往被奴役，在黑暗时代还曾被作为肉丸，供军粮使用。

泰莎想到这，头皮有些麻。多比.布林族难道与三头犬家族合作了？原因又是什么呢？最终的目的是什么呢？

布兰沃夫与这件事会有联系吗？父亲眼里的重大事件指的是这件事吗？泰莎合上【秘银考究】，格伦亚豆茶已经凉透了。收了异能真知之眼，有些疲倦，又有些烦闷，她开始用目光寻找着布兰，这小子到底在干什么？看到他正怔怔的出神时，泰莎忽然就涌起一股怒火。

昨夜布兰还处于昏迷时，泰莎跟父亲议事，父亲将雇佣布兰的意向提前告知了泰莎。父亲语重心长的说：“我雇佣他为侍卫，是来保护你我的，可实际上，我们要保护好他。”泰莎追问，父亲只说是占察的结果。泰莎怎么能够不恼火？以往自己可是千金小姐，掌上明珠，怎么会轮到她来保护他？

布兰出哈的笑声，又马上意识到失态，赶紧干咳了一声，用眼角偷瞄了一下泰莎，现少女正用微含怒火的眼神看着他。他连忙挤出一个自认洒脱的笑容。

“你不会是不认字吧？”少女冷笑道。

这妮子观察力真毒。布兰无语。但一点儿没影响到他的心情。因为他刚才现了了不起的事请。

从踏进这座知识的殿堂开始，布兰就不停的拿无形之手试探身边的人。灰袍的侍者没有异能，穿白袍的三个人都有一个共同的异能：聚光术，可在手指点燃一枚虚拟的灯火，通亮度及照明范围视修行而定。缺点：施法过度后会陷入短暂的失明状态。所谓知识就是光明，智慧就是光明，估计是如此起源的。这法术很好，尤其在这个长夜漫漫，缺乏科技之光的世界里极为有用。布兰虽然想“借用”，但1o分钟后就要还，而且也不敢霍然施展出，所以只好忍住不。完全放心的是：他们都看不到无形的手。

意外的现：其中一个白袍人除了聚光术，还多了一个异能，称之为蛊惑之舌。可以在大范围人群混淆视听或鼓动蛊惑人群。缺点是实施过度后会处于长时间的失音状态，就是变哑巴了。这个现让布兰忽然意识到了“无形之手”的妙用。

假设这“蛊惑之舌”属于正对自己充满杀意的三头犬家族的修炼体系，那是不是证明此人跟三头犬家族有着某种联系？是三头犬派到共知会的卧底？还是跟共知会光明正大的合作关系？总之肯定可以建立一条关系分析线。

简单说，无形之手可以摸到所有人的异能秘密。知晓了异能的秘密，自然就可以顺藤摸瓜，连他其他的秘密都摸出来。当然，后者要用话语套出来或者事件推导出来。

一时之间八卦之火熊熊燃烧。所以情不自禁的笑出声来。

没去理会那骄傲的少女，布兰走到那身具“蛊惑之舌”异能的白袍人面前，他面容冷漠，金黄色眸子，眉毛浅疏至极，近乎于无。

“大人，我想了解关于异能种类和所属种族的知识，除了阅读，是否有别的办法？”

“殿堂内禁止喧哗，不过，在第七层有专人解惑，可以言语相问。”无眉毛流畅的答道，脸也生动了一些。

布兰称谢，拔腿就准备往七楼走。却听到泰莎噗嗤一声笑起来。

“怎么了？”他迷惑的回头看着泰莎。

“七楼解惑，需要一金塔卡尔呢。”泰莎目光闪烁，脸上挂着调侃的笑意。

“我每月佣金多少？”布兰压低声音，走向少女。

“五百个铜索尔。”少女答道，“已经很高了，这里的侍者也就三百个铜索尔。”她顿了顿，“当然，你也可以问我，一个问题五十个铜索尔，从你佣金里扣就可以了。”

泰莎露出得胜的笑意。

布兰叹了一声，看来在很长的时间内只好跟面前这位博学多才的少女讨教了。

“感谢恩赐，我尊贵的小姐。”他躬身行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