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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并没有多少把握能说服这位固执的母亲。

他知道自己欠缺什么，叶母说的每一字，每一句都对。

他不是个成熟的男人，没有足够历练，提供不了给心爱女人足够的安全感。他过于幼稚也太过于理想化，过多的纸上谈兵，只是在空中建筑他的城堡。却忘记了他的公主有恐高症。

而周子昂，他没有宽容的心胸，除了掠夺和占有外，没有另一种更圆融的式来表达他的爱。在他足够强大，这种强大却弱化了别人。当一方的感情超过了另一方，是种压力也是种负担。

情感是双方的培养，仅有一方的努力却真是不够。

他原本预备好想说的话，全被周子昂意外来访打乱。面对着叶母，他怎么说得出，请把您的女儿交给我这样的话。

就像叶母说的，你们或许在某些方面很出色，但对于她来说，这些却不是她所需要的。

一个干净，温和，能温柔地呵护着她，包容她，给她安定的生活。给她一个温暖的住所，平静无波的生活。

他没有资格，仅是第一选项，他就不合格了。

周子昂也是。

求而不得。

他抬起头，第一次发现天空距他那么近。近得可怕，虽然有着澄澄的蓝色，但是这么铺天盖地的压下，怎能不让人心生畏惧？就像是无处可逃一般。

她指头的温度，她呼出灼热的气息，在他心口烧着，烙着，就这么深深印着。印着她的泪水和叹息，像是要把他点着，烧得片甲不留。

他总是轻易地许诺，自以为是能给予她很多。他点燃着她的希望，再看着那点希望火苗在她眼中跳跃，迫切又渴望，再渐渐地看它缩小，熄灭。于是她的眼中有的只是黑夜的颜色，暗沉沉地。

“可是伯母，即使您这么说，我也不会改变我的初衷。”他缓慢又郑重，“我答应她的，我可以办到。我会努力去弥补我的不足，成为合适他的男人。守着她，陪着她过完下半辈子。现在的我或许得不到您的认可，但是求您，给我时间。”

任谁也不会否认此时他那份认真。

叶母看了他很久，似乎在审视又似乎在叹息，一种无奈的伤感在她眼中散开。

茶水早已凉透，空气中仅余一丝丝的茶香。

空气像是凝住了一般，呼吸不得。

“我无话可说。”叶母低下眼睑，“庄先生，你认为你办得到吗？这样的勉强，日后或许会成为一种负累。我不希望这种负累再转嫁到我女儿身上。”

她看过太多，太多。

相爱的两个人，其中一个在非常时期做出了某种牺牲，间接或直接成全了对方。当时的付出或许甘之若饴，恨不得扒心扒肝奉献。

时过境迁，几年后，数年后，十多年后，几十年后，这种付出的记忆会成为一块疤，或是一块始终露出的血肉，不得碰触。当时的付出成为了一种索求的资本。负载着不满和生活的琐碎，把它变成一个可怕又狰狞的恶魔。

每有吵架口角，总会搬出“要不是我当年如何如何”或是“如果不是我怎样怎样”对方会有什么样的结果。

或许不是现状的结果。

可恨的，这种付出是明白摆着的。如何了抹不去，改不了，甚至无法追回补偿的。

时间沉淀记忆的空洞，当年的些微末毫都成为了逼在眼前的刀尖。把曾经的理所当然，变成了牺牲奉献和不得已而为之。

每每撕裂了记忆，哪一次不是满身血肉，遍地心伤。

不付出，就不会觉着被亏欠。

不被亏欠，就不会想去讨回那些只是虚妄的东西。

“要改变自己就必然会带着强迫，这会付出很大的代价。我想你会知道，这种代价不可能只是你一个人付出的。它会间接由我女儿来承担，不管她是不是愿意。”叶母把茶杯放回桌上，轻轻地叩着，“这正是我怕的。”

从叶家出来，他不敢回头。身后那幢楼里有他爱的女人，也有着最坚硬的的阻隔。

庄秦，你还是这么没用。

总是三言两语被人给打发了。

上次是周子昂，这次是叶妈妈。

“庄先生。”面前的人可不就是周子昂。他似乎等了很久，眉眼间净是疲惫，但气势还是一如既往的强硬。“借一步说话？”

庄秦冷冷看着他，“我们没有什么好说的。”有段时间，他恨他恨得咬牙切齿，叶林身上还带着他暴虐后的痕迹。她的精神脆弱，情绪不稳，很大的程度上就是因为这个男人的缘故。

周子昂微微前倾，“我们的目的是同一个女人。”

“那我们只是竞争对手，”庄秦不耐烦起来，“我不认为竞争对手还有对话的必要。”更何况是关系僵成这样的对手。

周子昂低低地笑起来，“竞争对手？你是说——我和你？”语气中的不屑意味再明显不过了。

庄秦不没有被他语气中的嘲笑激怒，“那就更没有必要谈什么了。”

周子昂挡在他面前，似笑非笑，“也是，并没有什么实质上的内容需要谈。”他燃起一根烟，“只是请你不要再和叶家的人有任何来往接触而已。”

一股怒火升起，“如果我说不呢？”

对方轻笑出声，似乎对他的愤怒不以为意，“庄先生，你还没试过本国私人戒毒所的滋味吧。”他的目光如一把淬毒的刀，把他割得支离破碎。

阳光透过树叶，点点碎金洒在地上，映耀着他突然苍白的面孔。

“如果说你是个背景单纯的男人，我或许还会给你点公平，一点尊重。不过，以你的过去，你真的认为你有资格和我站在一起？”周子昂慢条斯理地撕裂着他，“我和叶林有七年的感情，她的第一个男人是我，第一个想结婚的对象也是我。你呢？你认识她多久？你了解她多少？这个女人的情绪脆弱，常常把同情当成爱情。”他吐出一个烟圈，“你不过是在她最脆弱的时候，最正好出现的人。除此之外，你对她没有其他更深的意义。如果她说她爱你，需要你，那只是一时而已。庄先生没有必要当真。叶叶从来就这么任性，任性到根本不知道自己真正需要什么，甚至……自己在干什么。”周子昂掐灭烟头，弹到一边，动作流畅到一气呵成，“庄先生，上次在s市，是你主动找到我。这次在r城，我主动找你。我们的目的都是希望对方放手。”他不想再在这个男人身上浪费时间，“事行至此，总要有个了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