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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了有一会儿,负责膳食的宦官才磨磨蹭蹭地进了屋来。那宦官叫季英良,是个白面相的中年人,略有些发福,眼中透着狡黠的光。
非欢见他行礼慢腾腾的,又是一脸颇为不耐烦的样子,想着先给他来个下马威,一脚便踹了过去。那宦官猝不及防,突然就被蹬了一脚,立马翻倒在地,“哎呦哎呦”地直叫唤。非欢是练武之人,就算没怎么用力,这一脚也够他受的了。
季英良颤颤巍巍地爬了起来,捂着后腰满脸无辜地开口:“祺嫔娘娘,您怎么……”
他话没说完整,琬纯便一个巴掌甩了上去:“怎么什么怎么,娘娘还没问话呢,就容你随意质问?”
季英良虽不是后宫的大总管,好歹也是御膳房的负责人,被一个小宫女打了,面子上自然过不去。他不敢对非欢发火,只好拿琬纯撒气:“哼,咱家好歹也是御膳房的总管,你这贱婢竟敢动我?!”
琬纯性子向来泼辣,早被这深宫束缚的不耐烦。能有机会和人打一架,她别提有多高兴多得意:“呸!你才是贱婢!我这是替主子打你,难不成还要让祺嫔娘娘亲自动手吗?碰你,脏了娘娘的玉手!”
“你……”季英良气得说不出话来,碍着非欢在又不好说什么过激的话。他正气不打一处来,只听非欢的声音悠悠响起:“罢了,都别吵了。本宫今儿叫季公公来是要说事的,至于礼数,本宫没那个闲工夫亲自教。”
她刻意顿了一顿,方继续道:“季公公你也别生气,这一巴掌你挨得不冤枉。”非欢指了指桌上的饭食:又凉又硬的米饭、翻倒的菜汤、肥腻的肉、散着腥味的鱼……整的倒是挺注重营养搭配似的,可完全不是嫔级应该享受的待遇。
季英良被她呛得说不出话来,只得跪在原地老老实实听着。
“你要是实在觉得委屈,那也赖不着本宫。那一巴掌就当是替你手底下的人挨着的了。在这宫里捧高踩低,本宫也能理解。可你们要踩人,也得找好了对象,先看看本宫是不是那么好欺负的人!”她见季英良缩了缩脖子,似有畏色,但八成是装出来的。不大满意,便又接着道:“再说了,这事本宫要是禀了皇后娘娘,也就不是一巴掌这么简单的了。”
或许是因为非欢提及表面柔婉实则很有手腕的皇后,季英良不禁一抖,额上也冒出一滴豆大的冷汗来。
非欢这才满意地笑了:“得,捂着脸滚出锦和宫吧。再有这样的事,可别怪本宫不客气!”
季英良如非欢吩咐,一声不吭地捂着脸退下了。他灰头土脸地出了锦和宫,正暗骂晦气,一个没留神便撞上了一个人。
他心情极差,开口就要骂过去,却突然发觉那人是二皇子的长随郭平。他往一边儿看去,果然看到李颢陵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此时正充满考究地看着他。
季英良知道皇帝十分看重这几个皇子,自然不敢轻易得罪了李颢陵。他忙跪下,状似真诚地喊道:“奴才该死!冲撞了殿下,请二皇子责罚。”
李颢陵近日正在练习收敛自己的脾气,因此也不发火,只是有一搭没一搭地打着扇子,语气淡淡:“罢了,也不是什么大事。”
季英良闻言如获大赦,千恩万谢地给李颢陵磕了个头。
李颢陵微微一怔,觉着这人倒是个会看眼色的,若是之前没什么底细,不妨收为己用。他一边摩挲着拇指上的碧玉扳指,一面开口问:“瞧你这样子跟失了魂儿似的,发生什么事了?”
季英良见二皇子对自己态度温和,心中浮上一层莫名的欣喜来,禁不住便将刚才在非欢那里受的委屈添油加醋地说了。
李颢陵闻言似是有些出乎意料,微微挑了眉,尾音提得很高:“哦……?”
这个林非欢,还挺厉害的……李颢陵想起前些日子和何建平商量的拉拢妃嫔的事,心念一动,却又瞬间便否定了这个突然冒出的想法。
后宫中撇去皇后,共有六名妃嫔。他母妃虽定会帮他,但失宠已久。宸贵妃和皇后关系甚密,宜皇贵妃位高权重,自己又有儿子……妍嫔倒是个不错的选择,只可惜性子太过冲撞,是个爱捅娄子的人。所以合适的人选只在白芷晴和林非欢二人之中。她们两个年轻貌美,自己又没有儿子。如果她们之中的哪一个能吸引李泽轩,让他厌恶皇后……再在李泽轩耳边吹吹枕边风,以李泽轩那重感情的性格,这太子之位还会跑了?
那白芷晴是宜皇贵妃的表妹,以前也常到祺亲王府来坐客。来的次数多了,李颢陵也认识了她。除了这层关系,他们在府外也常碰面。说起来他们熟识还是因为沈湮若。沈湮若的闺蜜有两个,一个是他的义妹林墨殇,另一个就是白芷晴。李颢陵一向依着沈湮若,他和墨殇关系又好,连着白芷晴一起,几人便常一同逛街游玩。
只是若论亲戚关系,和白芷晴更亲的是李颢元……
而非欢这边,首先李颢陵估计非欢对他没什么好印象,其次是他已经对她说过了那样的狠话,她已经见识过了他的真面目,怎么可能还会心甘情愿地帮他?
不过,他手上有她会武功的把柄。他和墨殇又是那样要好的兄妹……或许能够利用和阿殇的这层关系?
季英良见李颢陵反问一声便陷入了深思,还以为他是在探究自己的话有几分真假,便连忙补充道:“奴才所言句句属实,望殿下明察。”
李颢陵经他这一声才回过神来,浅浅一笑,暗含了几分自嘲之意:“我明察又有何用?后宫之事自有母后做主。我只是去锦瑶宫给母妃请安,路过这里罢了。”
刻意停了一会,他才继续道:“得了,你进宫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了,什么委屈没受过?况且父皇的妃嫔不多,膳食那边用点心也不算难为你们。”
季英良听他用“委屈”一词,便察觉出李颢陵是偏向自己这一边的。又闻宽慰之词,不由倍感得意,同时对李颢陵也多了一丝亲近之感。“奴才明白。”
李颢陵淡淡呵笑一声,挥手示意季英良退下后,便转身和郭平继续往锦瑶宫走去。才走了一会儿,他却又突然毫无预兆地停住了脚步。他情不自禁地回头望去,只觉阳光之下的锦和宫耀眼非常。
飞檐欲飞,金光万丈,莫不是这里便要飞出一只金凤凰?
李颢陵摇了摇头,撇去了脑海中那奇怪的想法。
第二十一回
阳春五月的某一日,宫中传来一个让非欢颇为惊讶的消息,大公主李如歌被赐婚给辈分上是李泽轩兄弟的南宫衍。而在南宫衍被封为驸马的同时,还加封了正一品的掌銮仪卫事大臣一职,专门负责帝后的仪仗。也就是说,日后他将在宫中行走,少不得会有与非欢见面的机会。
非欢心里说不出来是什么感受。李如歌以前欺负过她,以私心来看她不可能不讨厌李如歌。而南宫衍呢,既然非欢将玄落托付给了他,就说明她早已把他当做值得信任的朋友了。老实说,非欢并不看好这桩婚事。她觉得南宫衍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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