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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他的神色里得到了答案，楼似玉唇色更白，眼里暗光几转，才道：&1dquo;我娘从小告诉我人世险恶，除了自己，别的谁都不能相信。”

  &1dquo;你想说什么?”宋立言低头看她，&1dquo;你觉得前辈在骗我?”

  &1dquo;怎么会。”楼似玉勉强勾唇，&1dquo;奴家又不知道事儿，也不认识那位前辈，只是觉得他所言都无凭无据，太过虚妄。”

  &1dquo;想不到掌柜的还在意这些事。”宋立言往她床边走近两步，&1dquo;说来本官也好奇，掌柜的不仅知道这世上有妖怪、会用瞒天符，甚至还敢朝妖怪动手，眼下关心的又是妖怪之事——你与妖族，到底有何渊源?”

  楼似玉别开眼：&1dquo;大人又开始怀疑奴家了。”

  &1dquo;这只是询问。本官今日受你一恩，自是愿意多相信你两分，但你若一味搪塞敷衍，那本官只能继续查查你这掌灯客栈，看看到底有什么猫腻。”

  继续查客栈，言下之意，你掌灯客栈还别想重开张。

  楼似玉鼻尖一皱脸一垮，活生生就是个被官老爷迫害的小可怜，委委屈屈地抬眼看他，眼里泪光盈盈。

  宋立言不为所动：&1dquo;说。”

  叹了口气，楼似玉摆手让李小二和般春都出去，顺手带上房门。

  &1dquo;这些话要是说给别人听，奴家定是要被绑去以妖言惑众之名烧死。但大人既然是上清司之人，那奴家直说，只求大人相信奴家，也还我客栈一个安宁。”

  她的表情诚恳起来，语气也分外正经：&1dquo;十几年前，奴家随母去邻县进货，路过岐斗山山脚的时候，遇见了山贼。孤儿寡母的，哪里是山贼的对手，眼看就要丢命，山上却突然飞下来个人——没错，我记得很清楚，那人是直接从山上飞到我们跟前，身后六条大尾巴缠上山贼的脖子，瞬间夺走了他们的性命。”

  &1dquo;娘亲抱着我瑟瑟抖，都没来得及感谢人家，那人好像也没想要我们的感谢，带着山贼的尸体就要走。我年少不懂事，觉得这人是个好人，便喊了一声大哥哥。那人回过头来，对着我笑了笑。我记得那笑容，好看得像山上升起的朝阳。”

  &1dquo;可是后来娘亲说，那人是妖怪，没有人会有六条尾巴，也没有人会瞬间来瞬间去。我们害怕妖怪，但我们的命也是妖怪救的。就像人有好人坏人一样，妖怪也有好妖和坏妖。打那以后，我每年都会跟着母亲去岐斗山山脚上香祭拜，后来哪怕我继承客栈，没空再上山，也会想办法开设祭坛，只为感谢那妖怪当年救命之恩。”

  宋立言沉默地听着，突然想起他第一次跨进掌灯客栈的时候霍良说的话——&1dquo;这位楼掌柜不是坏人，但就是有些神叨叨的，信什么妖魔鬼怪之说，去年被现在城隍庙外偷设祭坛，引起不少议论。”

  原来是这么回事，他抿唇，心下对她的最后一丝怀疑也终于消散。

  第2o章你有鬼，你才有鬼呢!

  这世间信妖怪之说的人很少，但不影响妖的存在。宋立言相信楼似玉说的是真的，但他还是道：&1dquo;妖有好妖，但万中无一，人有好人，却是十之八九，二者不可相提并论。你记着妖的恩情可以，但别把妖当什么好东西。”

  &1dquo;&he11ip;&he11ip;”楼似玉使劲儿咬了咬后槽牙。

  &1dquo;你身子不舒服就先休息，本官去看看前辈。”

  &1dquo;大人慢走。”

  目送他出门，楼似玉气得从床上坐起来，恶狠狠地锤了锤枕头。这人怎么说不听呢?妖怎么就不是好东西了?她就是个顶好顶好的东西!都这么久了，上清司也真是有本事，每回都把他养成个嫉恶如仇的老古董，压根不管当年那人究竟是怎么想的!

  正踢被子呢，闺房里突然响起一声老叟的咳嗽。

  楼似玉一顿，侧头看向屋角。

  原本普普通通的一把扫帚，突然慢慢地化出了人形，穿着一身不打眼的麻布衣裳，佝偻着身子叹了口气。

  嘴角一抽，楼似玉低声骂道：&1dquo;您一把扫帚而已，能不要学人那么长吁短叹的吗?”

  扫帚，或者说是隔壁当铺的木掌柜，上前道：&1dquo;这也不是小老儿想叹气，实在是觉得造化弄人。千年前上尊对凡人和妖怪一视同仁，斩恶护善，如今他好不容易再世为人，却说妖不是什么好东西了。”

  &1dquo;要怪就怪上清司那群老东西，这也不是他的本意。”楼似玉斜眼道，&1dquo;他现在什么也不记得。”

  &1dquo;小老儿知道，您是必定护着他的，这么多年了都一样。”木掌柜摇头，&1dquo;只是，小老儿还是劝您一句，他本是不该再轮回的，八十年前您亲眼看着他魂飞魄散，三魂七魄一丝一毫也没留下。突然再出现，必定有人冒了天下之大不违，行逆命之事。这背后，指不定有什么阴谋。”

  楼似玉垂眸，指尖捏着锦被微微抖。

  是，她很清楚，宋清玄死的时候她就站在离他三步远的地方，看着上清司众人如飞蛾扑火一般地冲向常硕，看着他突然捻起符咒，以自身的所有修为，加上三魂七魄，像千年前那样，不顾一切地念出封妖诀。

  他甚至都没有回头看她一眼，也压根没有想起早晨还说，要同她一起看夕阳、替她这小矮子点那高高挂着的灯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