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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纯儿,难道你真的不想知道父亲为何要召来许、邺两地文士吗?”我故作神秘地悄声说道。
“不想。”
“哎呀,快,随我来吧——”
我拉着秦纯绕过前门楼,来到一处偏小的阁楼,它旁侧种着一棵几十年的枣树,躯干粗直,分枝刚好探到小阁楼的架廊上。
我撸起袖子蹲下身:“纯儿,此处墙角离架廊最近,你踏着我的肩膀,攀栏上去,快!”
秦纯死活不肯,在我反复催促下,她咬紧牙关,小心翼翼地踩上我的肩膀,只片刻之间,便被我扛着上了架廊。那时我全然没有意识到,自己早已长高了不少。
“阿姊,我上来了,可你呢?”
我冲她比了个ok的手势,自信极了:“难不倒我,瞧我的!”
在纯儿的俯视下,我敏捷如猴猿,顺着枣树爬上分枝,只一个飞跃跳入架廊,便稳步落地,还不曾造成过大的声响。这让秦纯惊诧不已。
她哭笑不得:“阿姊,你这身手很适合练武啊。”
“练武?我?”我笑了,“怕是只有我被人打的份哦!”
我用指轻点她额头,携手与她碎步跑过云梯飞桥,穿过缦回长廊。主阁守卫们尚在高楼阶下站立,于是我和纯儿得以悄声靠近大堂。
远远听见,堂内一男子朗声念词:
奋皇佐之丰烈,
将亲戎乎幽邻。
飞龙旗以云曜,
披广路而北巡。
崇殿郁其嵯峨,
华宇烂而舒光。
摛云藻之雕饰,
流辉采之浑黄——
我嘘着声,与纯儿半蹲着身,轻声靠近侧室的窗牖,翻身入室,蹑手蹑脚,终于躲进隔间,隔着纱屏窥视堂中诸人。
曹丕一身深紫锦缎华服,高坐于上,与众宾客各倾觞杯,面色红润,不胜喜悦。堂下文士皆列坐两侧,或衣冠楚楚、神情肃穆,或青衿凌乱、坐姿放荡。公子席里除了曹冲和曹真,还有个空位,想来定是曹植还未至。
堂尾立着一微醺男子,他端着耳杯,扫视众客,继续念道:
辞曰:烈烈征师,寻遐庭兮。悠悠万里,临长城兮。周览郡邑,思既盈兮。嘉想前哲,遗风声兮……
念毕,曹丕拍手称道:
“此君——想来诸位已不陌生,正是汝南才子、司空掾应季瑜之长公子——应玚应德琏!去岁南皮之游,夏时烂漫,季重、元瑜、伟长你们皆与我同舆共席,可惜那时德琏不在,否者,定要再出几篇好诗了呢!”
“久闻德琏兄善作赋,赋中言及‘幽邻’,莫非作于去岁随征北塞之时?”玄色曲裾的吴质提袖问道。
“然。”应玚微笑应道。
果然如我所料,史上赫赫有名的建安七子,已经见到第一个了。
秦纯压低声音:“阿姊,正宴未开,他们为何在此处小阁吃酒吃得如此欢畅?”
“正宴繁礼多仪,哪能像现在这样遂心恣意,吃个痛快?”
“可他们当中若有人醉了呢?”
“不会,醪酒三杯两盏不醉人,何况,我们二哥,今日可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呢!”
“醉-翁-之-意-不-在-酒?”纯儿逐字念叨起后世欧阳修的这句名言。
我嘴角轻扬,眼睛却继续观察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纯儿,考考你,你觉得,司空不惜花重金,礼下北狄之族,赎回旧臣之女,所谓何故?”
纯儿思忖片刻,利索回道:“当然是念及昔年与蔡中郎之情谊,更思安定民心之计喽。”
“天下苦乱久矣,汉女自鞑虏而归,的确能安定河内民心。可权策并不如此简易,所谓故交情谊,更像是硕大政治果实下的零星点缀。蔡琰为司空和大夫人礼遇,一是其父为先朝名儒,四海之内多有蔡氏门生故吏;二是蔡琰精晓古籍,传习家学,才压文君,堪媲班昭,为当世女贤楷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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