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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过那么随口一说,陆时青眼眶却红了。不知道是不是又触动了什么伤心事。
朱云礼的同情心再次爆棚。
他懊恼道:“我曾上奏皇上……撤了藏经阁,谁知当场就被驳回来了。原想着能帮你一把的,唉,惭愧,惭愧……”
陆时青绝望地微笑:“这事我也听说了……王爷……有心了。”
朱云礼的同情心再次转化为沸腾的热血。他转身关了门,拉着陆时青到书房一角:“我问你,你想不想出去?你小时候的文章,我现在读来都惊为天人,实在不忍心看你这辈子送在这里——只要你一句话,我永亲王这点本事还是有的——”
陆时青挣脱了他的手退后两步:“王爷您是好人,可是……可是……”
朱云礼皱眉:“你可别告诉我,你贪恋这里的荣华富贵?不对,你好歹是个世家子弟,不至于——难道……”他忽然大怒:“难道你喜欢上那胖子了?!”
陆时青大惊:“王爷——不,不是——我只是怕连累王爷——”
朱云礼拍拍手:“那就行了,剩下的听我——”
“皇——上——驾——到——”
朱云礼曾经非常讨厌每次朱爽出现之前的这么一声。现在他为那喊话的太监感动得要哭出来。
朱爽走进朱云礼的书房的时候,眼前的情景十二分的和谐,十二分的赏心悦目,令他忍不住要高歌一曲,赞颂春天的美好。
朱云礼和陆时青在窗下面对面坐着。一个穿浅绿,一个穿白。午后的天光洒在两个人身上,散射出一片柔和的光芒。中间的小桌上摆着个连环锁的手画棋盘——正是当初朱云礼画的那个。棋盘上的黑白棋子正杀得难解难分——看来自己来得似乎不是时候。
朱爽咳嗽一声:“九叔,教时青下棋呢?”
那两人惊跳起来行礼,异口同声:“臣不知皇上驾到,请皇上恕罪!”
他们转过脸来,朱爽继续默默歌颂春天多么美好。
“都免礼吧——时青,朕正想找九叔下棋呢,居然被你抢了先。”
陆时青朝朱云礼笑笑:“臣是听说永王爷在宫里,就忍不住跑过来了,幸得永王爷不嫌弃,指点棋艺……”
朱云礼也是粲然一笑:“我正闷得慌呢,你来找我,正好给我解闷。”
朱爽暗想,你们勾搭上了,于是我寝宫里就没人了……
不动声色地走过去,仔细瞧瞧那棋盘,不由得一愣:“时青,还不快吃了那颗黑子!”
陆时青回过神来,非常夸张地拍手:“啊呀王爷!这可是您自己送上门来的——时青就不客气了!”
然后陆时青以风卷残云之势把朱云礼的棋子消灭了个干净。
朱云礼当场就淌下两行鳄鱼泪:“呜呜呜……连个才教了两回的小徒都能胜我……呜呜呜我真的老了……”
陆时青连忙掏出手帕给他,一伸手,却看到朱爽已经拿着自己的帕子往他脸上抹去了。
朱云礼继续哭:“呜呜呜……时青啊,你这就可以出师了……呜呜呜……谢皇上……”
朱爽看着他们一唱一和,觉得非常有趣。
朱爽看朱云礼哭得差不多了,懒洋洋道:“九叔快别哭了,不如带朕和时青到处走走吧。自从九叔出宫,朕也有好些年没到这里来了呢。”
朱云礼巴不得能出去走走,当即起来带路。禧宁宫占地颇大,再加上朱爽每到一处都要站住给陆时青细说景致,三个人竟逛了两个时辰才又回到书房。
回到书房,朱爽已经累得走不动路了,于是又坐了半个时辰才离开。朱云礼送他出了门,回头就发觉自己出去之前解下来放在书桌上的一个绣金小荷包不见了。本以为是自己随手放哪了,谁知无论怎么找都找不到。
他有点慌了——朱爽给他的那个“谁都可以问,什么地方都可以搜”的信物,那块小小的玉佩,就在那个小荷包里。然后他再次确认——自己确实是放在了墙角的书桌上,而朱爽和陆时青都从未接近过那个书桌。
朱云礼向来眼里揉不进沙子,当场发飙:“李煦!给我滚进来!”
太监李煦和李照是一对亲兄弟。两人脑子都够灵活,会巴结人,混得有模有样。昨天李煦听说朱爽要请朱云礼回来住,立刻请命去禧宁宫伺候——盘算着朱云礼总不至于住太久,只要自己能把他伺候舒坦了,日后在宫外就多了座靠山。
朱爽答应了。李煦本想叫上李照一起过去,谁知他刚吃坏了肚子,爬都爬不起来,只得自己去了。这下倒好,李煦被朱云礼扣下,李照倒可爬过来向朱爽哭着求情。
朱爽斜靠在软椅上,面无表情。
旁边刘鹤数落李照:“你们伺候皇上这么些年了,皇上怎么会不知道你们的忠心——你们若是本分办差,谁会指摘你们的不是?你哥哥自己手脚不干净偷了永王爷的东西,王爷教训教训他,那是疼他,教他做人!省得今天偷个荷包,明天就该偷别的了!”
李照大哭:“刘公公明鉴!我们兄弟两个在宫里办差,哪一天不是战战兢兢,生怕出了岔子,就是个线头都不敢往怀里揣的——哪儿敢偷东西!我哥他一定是被人栽赃陷害的啊刘公公……”
朱爽转头看别处。都是一个鼻子一张嘴,怎么有的人哭起来好看得像梨花带雨,有的人却难看得像鳄鱼流泪……
那人现在的脸色一定也好玩得很……
刘鹤哼笑:“哼……栽赃,要是只是个荷包就算了,那样小件的东西随手拿错了也是有的,那么那箱银子是怎么回事?整整一箱子的内务府库银!永王爷是直接叫侍卫封了他的住处搜出来的,你倒说说看,你们每个领四两月钱银子,你要攒多少年才能攒出那一箱来!就算是有人想陷害他,又怎能在一时片刻之间弄了一箱库银放到他房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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