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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第1页）

薛嬷嬷脸色惨白，“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使劲磕头：“奴婢一心为了穆王府，一心为了王妃，请穆王殿下体谅奴婢……”

她这种身份，派到王府里，算有几分脸面，可要是被遣回宫里，哪里还能回得到太后身边？若被硬塞到别处，这种人老事多脾气坏的老宫女，最最不受欢迎，不出半年就能挟制死你。

秦琰望见她脸如死灰的样子，又想想躺在内室的海棠，心里实在不想留她。

“多亏你用心，办了个错案。”

葛总管从外头进来，见着这一幕，真正觉得大快人心，若不是碍着穆王妃的面子，只怕指桑骂槐的话儿能说出一马车来。

看出来了，穆王殿下是不打算放过薛嬷嬷的，葛总管觉得要是自己不推波助澜一把，真正对不住穆王殿下的英明决定。

“那水缸，是奴才给崔夫人办的。崔夫人喜爱花草，府里谁不知道？一应的花苗肥料，全是打王二顺那里走，薛嬷嬷说心里只为着王妃，倒是不假，只是追查那鬼踩泥来路的时候，特特地绕过了王二顺，倒让人不解。”

王二顺是薛嬷嬷的远房外甥，在穆王府当了个园丁头子，专管各类花草苗木。葛总管大致还算无私，却也受不了这王二顺将薛嬷嬷当祖宗供着，却全无他一府总管在眼里的作派。

鬼踩泥事件非同小可，他看得出来，是有人专要针对崔夫人，从下毒到栽赃，堪称一条龙服务，玩得行云流水。既然水缸是他给置办的，真要追究起来，只怕薛嬷嬷再往下，就得动到他葛玉亭了。

呵呵，姓葛的不吃素。

回忆会骗人

秦琰听葛总管这么一说，便知府里这些盘根错节的关系，也是应该借此理一理了，便道：“穆王府容错、不容私。你去将此事查实之后，禀报于我。至于薛嬷嬷……”

他望向云惜华：“既然她一心只有王妃，那就在行香殿别出来了，等事情查实之后，再作定夺。”

云惜华还想替薛嬷嬷再争取一下，可一看秦琰冰冷的脸色，便将话吞进了肚子。她向来对秦琰敬畏，怀孕之后怕动气，更是忍气吞声。

正尴尬之时，顾绮影大驾光临。见过穆王与王妃，又问了海棠。

听说海棠伤情反复，正在里头换药，顾绮影叹气：“崔夫人只是一时煳涂，吃了这么多苦……”

秦琰望她一眼，语气颇为冷漠，言辞间全是为海棠开解：“太后亲眼所见，苍天为她明证，往后勿再妄言。下手之人，尚在府中，彼此好自为之。”

顾绮影一震，尴尬道：“殿下突然这么说，妾身都害怕了……”

秦琰道：“不做亏心事，有什么可害怕的。”

云惜华一听这话，觉得又是在影射自己，僵着脸告辞。顾绮影见状，也不想久留，笑道：“那妾身跟王妃一同告辞吧。”

秦琰没有挽留，望着二人一同离开的背影，他心里突然涌出一阵厌烦，对女人之间复杂关系的厌烦。

廊下，楚白川在等楚潆，见王妃和侧妃先后来，又一起离开，这才进了屋。

秦琰的脸色却不甚好。

“一场日蚀，搞得大家都有些心乱。”楚白川道。

秦琰在宽榻上坐下，显得有些累，大清早到现在，委实是过得心惊胆颤，好不容易回过神来，心里的疲惫只有自己最清楚。

秦琰却不是在想着那场日蚀，他心中的不解，更来自于自己刚刚的表现。

“白川，回忆是不是会骗人？”

楚白川道：“回忆本不会骗人，但回忆常常是我们精心挑选的片段，只留了自己想要的那一部分，一边回忆，一边修饰，最后变成了自己最想要的样子。”

秦琰的心里突然起了一丝寒意：“有时候突然觉得，回忆也许是模煳的，是一厢情愿的。为什么将它找回来，却不是我想要的样子？”

楚白川问：“殿下是说侧妃？”他知道侧妃就是秦琰在心里藏了十年的梦。

大良朝的穆王殿下，妻妾成群，可楚白川知道他与生俱来的孤独。他曾为侧妃的出现高兴，以为穆王殿下终于找到了心灵相通的知己。可为什么秦琰的愉悦并没有维持几天？

秦琰深深地望着楚白川，如果说妻妾中，有个崔海棠懂自己，那他的智囊团里，就是楚白川最懂他。

“好像不是那个样子。我一直告诉自己，她是我寻找了十年的人，我要用最真挚的心去对她。可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她好像变了。”

“人都会变的，你与儿时的她，只是数面之缘，且十年来，她经歷了什么，你经歷了什么，彼此毫无音讯，越走越远也是正常。”

秦琰垂下眼睛：“好遗憾，心里好遗憾。我从没有好好对一个人，我是想好好对她的。我给她最好的赏赐，我把几乎所有的时间都给了她，可我心里还是遗憾。”

楚白川的样子十分认真：“如果殿下觉得那不是自己想要的，就放手吧。放开回忆，或者，放开侧妃。喜欢一个人，不是想好好对她，而是自然而然地，你会用你能想到的最好的方式去对她。”

一想到盘亘了十年、期待了十年的情感，竟然在得到之后变得这般无趣，秦琰心里有些痛。

“早知如此，倒是不相认的好。好像珍贵的东西被打碎了。”

楚白川笑道：“殿下的心里头，已经有更珍贵的了。”

秦琰摇头：“有些事，我还不太明白，或许需要时间。如果我对回忆放手，我不知道手里还能剩下什么。”

楚白川望着这个深沉的男人。他可以坚韧有耐心，他可以成熟有城府，可他在感情上却显得幼稚。虽然他府上有那么多女人，可他并不懂得什么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