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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何敢负深恩难择（第2页）

众人被流放之后的第三日，忽然传到的宫中。

脚步声在潮湿的地面步步踩过，分外清晰，角落有水滴的声响在这空旷的暗牢内圈起幽冷的回音，蓝桥与计墨施的步子都踏的缓慢，徐徐在这三十多间牢房前走过，没人说话，甚至那暗牢中的人听到声响，也只是抬起苍白以及布满了血丝的眼睛，略略的看了一眼，便又埋下脑袋，继续或蹲或躺在角落。

“计大人。”在巡视第二遍牢房时，蓝桥的声音终是在这空旷的暗牢中响起，与滴答的水声相和，给她本是平淡的嗓音添了几分森冷。

“下官在。”计墨施略一拱手。

“你说……”蓝桥在某一间牢房前踯躅不前，声调悠缓，在这个地方，自然问的便该是血状书一事，可蓝桥拖长了嗓音，却扭头含笑问他：“微霜美么？”

计墨施微垂着头，不怎么看的清神色，良久，他嘴唇轻动，正要说话时，却见蓝桥又转过了身去，目光落到了那暗牢中的人身上，悠悠笑道：“或者，计大人你说……我把微霜纳为侍妾，如何？”

“大人！”计墨施屈膝便要跪，蓝桥伸手将他一托，奇道：“计大人这是做什么？”

计墨施喉间滚了滚，被蓝桥托住的双手都有些颤抖，向来果决敢言的七尺男儿，此时竟狠狠的抿着唇生生的说不出一个字来。

“计大人，总有些人会为了一己私欲而忘恩负义，若是你遇到这

种情况，一般会如何抉择？”

计墨施喉间轻滚，终是艰涩的吐出了一个字：“杀。”

蓝桥轻笑，摇了摇头：“杀了他？那有什么用？若是其人还有些良知的话，便该知道，当初我是费了多大的力气，才从那一群绿林匪盗的手里，把他给救出来的啊。”

计墨施垂首不语，蓝桥又侧过了身，闲闲散散的看着那暗牢中的阴影，叹道：“也是怪我识人不清，怪我遇人不淑，罢了，此番，便当是为我当初一时糊涂所犯下的错误做出的偿还罢，只是不知这一偿之后……我可还有命在……”

她转过身，拍了拍计墨施的肩，笑道：“计大人，你是从未让我失望过的，只这一次……嗯，微霜是个好姑娘。”

计墨施面色惨白，鬓角渗出了密密麻麻的冷汗，暗牢中阴冷的风一吹，顿觉后背颈窝寒的起了一层颤栗。

蓝桥又缓缓开始迈出了步子，在三十三间牢房前悠悠晃过，忽而懒懒道：“你们知道磔刑是什么麽？”

空旷的牢中无人回应，只那三十三人，都明显微微抬了抬那颓败的头颅。

“磔刑啊……”蓝桥慢悠悠的声音叹息着响起：“那便要是把你们的肢体给活生生的撕烂了，在整个过程中，你们的意识，一定得保持着是清醒的，那一寸寸的感觉，你们都得仔细的尝尝才行……”她叹息一声，又笑道：“不过，这刑罚虽是残忍了些，却是比较刺

激的，想起待会儿要看三十三起磔刑，我还有些迫不及待呢。”

“大人。”计墨施嗓音低沉：“事情还未查清楚，这便处刑罚，不妥。”

蓝桥轻轻瞥了他一眼，懒洋洋的掸了掸袍子：“查清楚？我倒是寻了个证人，可那证人不开口啊，既然如此，当下岂不是只有一道去死了麽？先弄弄这三十几个人，起码还能给我做个伴儿不是？”

“皇上才赐婚予大人，怎可能让大人……”

“我救了一个不错的人，提拔了一个不错的人，于是这样的好事发生在我身上，难道不是理所应当的麽？”

计墨施抿唇不语。蓝桥那日因血状书一事入宫面圣，宣政殿内所发生的所有事情，除憬王与莫翼知晓以外无人可知，蓝桥即可安然无恙的的从宫中出来，所有人都几乎以为，蓝桥与此事脱离了干系了，只今日她说的话，为何却是憬王一死，她也会跟着没命的意思？计墨施垂首敛眸，一时只觉此事复杂无比，无法猜透。

四年前他为绿林盗匪恶贼所劫掳，欲以其肉果腹其骨煲汤，是蓝桥与微霜二人趁夜持剑杀入营寨，血染半壁衣衫，生生将他救下，那夜风月无声，蓝桥一袭蓝衫势如修罗，而微霜长剑染血在他眼中看来，竟是艳绝天下，瑰丽无双，他在匪盗灭尽之后在蓝桥身前跪下，言愿以己有用之躯报蓝桥救命深恩，蓝桥本是不应，却是他自已跪拦了

她的去路。

“若非大人，计墨施此时早已命丧贼人之腹，若大人当真不应，这条命，不要也罢！”

蓝桥便问他：“你会什么？”

计墨施当即沉眸：“一介文人，只熟识些律法刑事，除此之外，一无是处。”

他说到最后语声已然转低，本以为已是无望，蓝桥却道：“我如何信你？”

计墨施一愣，当下沉声起誓：“若计墨施今后背叛大人，自当受万箭穿心之苦。”

于是他便被蓝桥缓而扶上了廷尉一职，步步走到如今，万箭穿心四个字如今还在脑中回荡，可胸腔内那颗还在跳动的心脏，却似乎，早已不复了当初。

蓝桥已出了暗牢，他在牢中逐目看了看那三十三间牢房内的场景，沉闷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