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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爹要娶妻吗?”
“你听谁说的?”徐冲以为她不高兴,当时心就狠狠捏紧了一下。
可云葭却依旧冷静地与他说道:“阿爹无需管我听谁说的,只需告诉我您是不是要娶妻,或者,阿爹您想娶妻吗?”
不过一字之差,意思却截然不同。
徐冲那时也分不清她知不知道这两句话的意思,依旧不知该怎么回答,迟疑半天也只是吐出一句:“我也不知道……”
没想到云葭却点了点头:“我明白了。”
徐冲那日看着站在自己面前个头才到他大腿的女儿愣住了。
他自己都不明白,她又明白了什么?直到他听她说,“如果阿爹是有喜欢的人,想娶,那阿爹就娶吧,女儿相信阿爹的眼光,您喜欢的绝对不会是奸恶之辈。可如果您只是为了我和弟弟有人照顾,那就不必了,我的弟弟我自己会照顾,无需别人。”
……
那个时候谁也不相信云葭的话,就连徐冲也不怎么相信。
她实在太小了,自己还只是一个孩子,又怎么照顾得了另一个孩子呢?可十年过去了,阿琅在她的照料下的确很好,这么多年,他无病无灾、健健康康,活得比谁都要好,虽然性子是莽撞冲动了一些,可他的云葭还是把他培养成了一个善良孝顺正直的人。
徐冲怕她。
因为他亏欠她实在太多太多了。
在这个世上,他无愧任何人,却唯独亏欠了自己这一双儿女,尤其是他的嫡女云葭。
她本该像阿琅这样没心没肺快快乐乐长大,却因为家里的变故而过早或者说不该,承担起了本不该属于她的责任。
或许是因为愧疚,又或许是因为云葭成长得实在太快了,以至于徐冲根本来不及跟上她的脚步,这些年,他有无数次想和她像今天这样亲近,想像别人家的父亲一样听自己的女儿撒娇,可每次看到云葭端坐在那忙碌疲惫的样子,他就什么话都说不出了。
怕打扰她,也怕惹她心烦,只能远远看着。
今日或许是因为云葭不同以往的亲近让他好像回到了从前,回到了那个什么变故都还没生的时候,所以他才有了这样的举动。
此刻回过神来,他也不由有些紧张。
怕云葭不高兴,也怕她不喜欢,他迟疑着偷偷看了云葭一眼,见她只是惊讶并未有不喜的情绪,徐冲这个八尺高的中年男人竟在此刻悄悄滋生出了一点欢喜,他忍不住在这个基础上又揉了揉她的头。
看他小心翼翼跟对待小动物似的做法,云葭在最初的惊讶之后也只是轻轻笑了笑。
她没挣扎。
甚至是以一种乖顺的姿态站在原地没动,心里其实也隐隐有一些悸动,她其实也很怀念父亲这样对她。
上次被父亲这样摸头还是在父亲离世的前一年。
那次她看到父亲给人牵马,不愿让父亲难堪,所以云葭当时并未露面,翌日等父亲休沐的时候却去了家里,她什么都没说,只是给父亲准备了一桌子饭菜,临了要走的时候父亲却忽然喊住了她。
男人在经历了那么多事情之后,从前伟岸的身躯都仿佛变躬了一些,又或许是那阵子他习惯了伏小做低,所以不自觉会弓起背,可在云葭的眼中,他依旧是高大的。
她自父母和离之后便变得早熟起来,纵使与父亲彼此关心,也未再像小时候那般与父亲在行动上太过亲密。
有时候看父亲跟阿琅打打闹闹,云葭嘴上不说,心里其实是羡慕的。她也想跟阿琅一样活得开心恣意、无忧无虑,可她不能,她身上肩负的东西太多,如果她像阿琅那样打闹喜怒皆由心,又怎么管理得了这一大家子?
底下的人又有多少会继续敬她听她的话?
所以再羡慕,云葭也从未说过。
可那一天,父亲站在她面前忽然弯下腰,他的手就像今天这样放在她的头顶小心又珍重地揉了揉,笑着跟她说:“悦悦别怕,阿爹没事。”
就是这么一句话却让云葭那日泪流不止。
第15章她想明白了许多事
那是云葭出嫁之后第一次那样哭,或者说那是她长大之后第一次那样哭。
要退婚的时候,她没哭过。
被陈氏欺负的时候,她没哭过。
在裴家被人看笑话,被陈氏立规矩,而自己的丈夫只能远远看着无能为力的时候,她也没哭过。甚至在那个女人和孩子进门,她跟裴有卿生争执吵闹的时候,她也没有哭过。
可那日在看到她那个向来骄傲的父亲和她说没事的时候,她只觉得自己的心就像是被人狠狠掐住了,疼得她胸腔窒闷、呼吸困难,忍不住就想滚下眼泪。
那日她在阿爹的面前,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就像个什么都不管不顾的小孩一样。那是她在接受父亲和母亲分开之后,第一次哭得那么厉害。
而此刻,云葭看着面前明显要更为高大也更为年轻的父亲双目温柔的望着她,不知为什么,她竟然又有些想哭了。
比起前世弓着脊背的父亲。
如今的父亲还十分威猛雄壮,他器宇轩昂、威风凛凛。
可他眼里那点望向她时的温柔即便岁月更迭多少次都没有生过一丝变化。
也只有云葭和徐琅,他们这些徐冲的身边人才能看到他这样的一面,这个在外威风凛凛的大将军其实也有一颗柔软的心,只是这一份柔软,能看到的人实在少之又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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