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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边有异兽跟着蹲了下来,皱着的浓重眉毛,似乎也不认为眼前这只同族紧紧只是熟睡了过去。
宽大生的兽掌大力地在同族的脸上拍了两拍,发出清脆的巴掌声,沙滩里的异兽,依旧不会所动地呼呼大睡着。
静默地矗立在沙滩上的异兽,简单地交流过后,凯迪尔比其他异兽高出半个头的高壮身材,利索地扛起昏睡着的同族,一行异兽浩浩荡荡地返回山峰。
然而,这时候的温锋仍旧在昏睡着,维卡斯安静地守在洞口,一双金黄的兽眼谨慎地注视着山下的动静。
时间在温锋不停的昏睡中快速的流逝,当那只异兽从长久地沉睡中苏醒过来,并给族人们带来一个惊天的消息时,温锋仍旧在昏睡着。
腹中生命的成长,消耗着温锋身体里的大量能量,为了维持身体的最基本机能,温锋昏睡的时间不断的加长,苏醒的时间也变得越来越短了。
过着近乎与世隔绝的日子的温锋不得不利用自己仅有的一点清醒的时间,往自己的肚子里塞进尽可能多的食物。
即使是这样,温锋补充能量的速度也远远慢于腹中消耗的速度。
在海岛上生活了四个月后,虚弱的温锋,已经瘦成了一堆皮包骨,齐腰的长发,带上了失去生命力的灰白。
深凹的眼眶,深陷的脸颊,脸色枯黄,面目全非的温锋,涣散的黑眼,悄无声息地张开,干巴巴的皮肤上,带着泛白的细碎裂痕。
仅剩一层薄皮的四肢,无力的颤抖着,根根可数的胸骨下,是一个突兀得让人感到心惊的大肚子。
一个巨大的黑影罩住了眼前的光线,温锋涣散的黑眼缓慢地转动着,放大的瞳孔里,有一抹漂亮的金光洒入。
这一次维卡斯又给自己带了什么好吃的?温锋希望是液体,因为自己现在连咀嚼的力气都没有了。
露出尖骨的下巴,被两根冰冷的兽爪轻轻地捏住了,拉开的干裂唇瓣,有温热的液体滴落了进来。
维卡斯发现自己最近的情绪十分的不稳定,闷堵的胸口,时常感到有一股莫名的暴躁在酝酿,心里总是有压抑的阴沉让自己极度的不适。
其实维卡斯心里十分清楚的知道,石洞里那只日渐消瘦生命快速流失的虚弱生物,才是牵动自己思绪的真正根源。
因为,即使是异兽带回来的关乎整个种族繁衍的重大消息,维卡斯错愕地发现自己的内心没有一丝该有的奋慨,一颗心思全都系在了温锋的身上。
维卡斯每天都忙碌的穿梭在海岛的每一个角落,小小一座孤岛上,物质很贫乏,这些单调的食物可以满足异兽的生理需求,却不能满足温锋日益虚弱的身体。
无法排解的暴躁,在维卡斯第六次失手将猎物捏成不能吃的碎末时,维卡斯的反常终于被其他的异兽注意到了。
有异兽为维卡斯无法稳定的情绪感到好奇,更多的异兽则认为这是一种危险的隐患,在异兽几番商量之后,决定将与维卡斯接触最多的凯迪尔派了过来。
一天,维卡斯冒险在海岸四周找寻富有营养的食物时,凯迪尔突然出现在一棵繁茂的椰树下。
身后一条幽蓝的长尾,尾尖外翻出一个好看的弧度,抵在滑溜溜的树皮上,凯迪尔双臂环胸地注视着在危险的海水里摸索食物的维卡斯。
“你不能在这样下去了。”
在树荫下静站了一会儿,看到维卡斯完全没有理会自己的意思,凯迪尔不得不率先开口,一双深邃的蓝眼却望着远处湛蓝的天空,有一层薄薄的白云在飘浮。
整个下腰浸泡在海水中的维卡斯,沉默了许久,抖动的双唇,发出的声音带着长久未曾开口的低哑,“这是我自己的事情。”言下之意是,凯迪尔没有权利干涉自己。
心里知道凯迪尔只是出于同族之间互相关照地过来提醒自己,但是维卡斯不需要其他异兽的提醒,自己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想让温锋能够活得更久一些,维卡斯不得不做出许多不明智的行为,即使是极有可能被那些潜伏在海水中的生物拖走,自己也无法放弃昏迷在石洞里的温锋。
“他撑不到今年的冬季。”
每一只异兽身上都带着某种天生的固执,知道自己多说无益,凯迪尔留下这么一句话后,就果断地离开了。
异兽的孕期是两年,对于异兽漫长的生命来说,两年只是眨眼的一瞬间,但是对于身体脆弱的温锋来说,孕育后生命力的巨大消耗,温锋甚至撑不到今年的冬季,更不用说来年了。
这些被维卡斯特意压下的问题,现在一个个的,都浮出了水面。
湿漉漉的淡黄色卷发被海水浸湿,一缕一缕的粘在平滑的额头上,维卡斯棱角分明的刚毅兽脸,带着浓重的阴霾。
在晃动的海水中游窜的长尾,灵活的卷起了一个浑身长着尖刺的硬壳状东西,维卡斯转身走回岸边,抱起沙滩上一堆自己一点点积累起来的适合温锋吞咽的食物,快步奔向矗立在丛林中的山峰。
高速运动着的身体,反弹的树枝,猛力的抽打在维卡斯赤o的身体上,紧致的淡黄色皮肤上有细密的银鳞不时的生长出来,抵御枝叶藤条的击打。
山顶下的一处石洞里,厚厚的兽皮毯里,蜷缩着一只骨瘦嶙峋的身体,起伏着的单薄胸膛,纤细的骨头根根可见,从鼻腔里喷洒出来的呼吸却弱不可闻。
隆起的肚子,圆圆的一个球形,带着沉重的分量,薄薄一层肚皮被拉扯着,干巴巴的表皮,似乎随时会被撕裂一般。
走进石洞里的维卡斯,高大的身形将洞口明亮的光线遮挡住,石洞里一下子变得昏暗起来。
静静地站在床边的维卡斯,双臂怀抱着各种品种不一的食物。
已经连续地昏睡了二十几个小时的温锋,终于幽幽地转醒,深陷的眼眶里,一双黑沉的眼睛对上了维卡斯的。
温锋涣散的瞳孔里印照着一张紧绷的刚毅兽脸,剑眉下的金色兽眼,泛着莹莹的光晕。
干裂脱皮的唇瓣抖动着,发出微弱的声响,直觉的,维卡斯知道那是温锋正在叫着自己的名字,心脏骤然紧缩,似乎有尖针刺入,传来剧烈的疼痛。
怀里的食物被扔了一地,维卡斯曲起的双膝,跪坐在床边,伸出的双臂,小心翼翼地将毛毯里的温锋抱了起来。
腾出的兽掌,带着细碎银鳞的掌心,在温锋深陷的脸颊上,轻柔地摩挲着,维卡斯面无表情的兽脸上,胸口隐隐作痛。
不能在这样下去了,就算自己带回来再多的食物,温锋的身体仍旧在一天天的虚弱下去,绕眼的金眸有流光在穿梭,维卡斯不能看着温锋在自己的面前渐渐死去。
维卡斯弓下的腰背,环抱着一只奄奄一息的生物,高壮的身体,压抑地颤动着,无论如何温锋不能死在自己的面前,自己已经不能失去他了。
脑海中杂乱的思维,剧烈起伏的情绪,极力地克制,带来精神上的长久折磨,无法阻挡地爆发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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