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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抓住他（第1页）

经过今天早上的事情，我们长了些记性：如果我们继续这么毫无准备地“混”日子，那么被那只水鬼杀死只是时间问题。我们是时候把张诺的事情放在一边，开始着手做一些自我防护的工作，毕竟去证实张诺是否活着的前提是我们自己必须活着。我想起在方传华村里，方叔替我祛除附在身上的水鬼时，用到了一根风干的艾草叶和一碗不知什么材料调成的浆糊。这种方法很有功效，但我不知道配方，这才想起来跟方传华打个电话。可我和邹聪并没有他的到刘凯时，刘凯说方传华这人有点怪，从进大学开始就没见他用过手机。

想来的确是这样，在和我们相处的那段时间里，确实没见过他用手机。而据刘凯介绍，方传华打小就很迷恋一些稀奇古怪的书籍，对新兴的科技产品都是不屑一顾，直到高三，他身上所拥有的唯一一件电子产品只有一个电子手表。尽管在这些方面与时代脱节，但不影响方传华与人交往，简简单单倒也活得洒脱。

这倒给我们出了一个难题。距离校庆假期结束还有两天，届时方传华应该也返校了，这两天在平时看来并不长，可对度日如年的我们来说，的确是十分难熬。我们只能一边寄希望于方传华提前归来，同时为我们带来配方的秘密。一边前往东门外的山坡上收集艾草。

我们打算将艾草作为今后随身携带之物。我们对方术一窍不通，目前只知道艾草对我们而言会有一些用处，只好将就着试试。

艾草的生长季节一般在春末夏初，这个时节在平原上生长的艾草已经全部枯萎，庆幸的是据学校五十公里外有一座山，海拔一千多米，我们去年差不多也是在这个时候还集体去游玩过，偶然看见半山腰上有一丛生长得艾草。我们马不停蹄地坐车前往那里。那座山地处偏僻，所以没有人会去打那些艾草的主意，这给了我们很大的方便。我们到达那里时，半山腰的艾草也已枯萎了大半，只有一小部分仍泛着绿色。我们顾不了许多，不管黄的灰的绿的，通通将它们收割了，装进带来的书包里。两个小时后，我们背着鼓鼓的书包回来，心情顿时轻松了许多。

接下来我们的工作就是将这些艾草如何长久地保存下来，至少要够我们撑到来年的夏天、有新的艾草重新长出来的时候，这是我们做的最长远的打算。

我们借鉴了近海村民制作海鱼干的土办法——暴晒脱水。为此我们牺牲了自己的床单，我们来到东门的马路牙子上，把床单铺好，再均匀地铺上我们收集来的艾草，接下来就等着头顶上那颗大火炉挥它的作用。起初我们选择的暴晒地点是在天台，因为那里离寝室较近，方便搬运东西，但是缺点是风太大，容易把晒干的艾草吹跑。我们考虑再三，把地点换在了东门。东门是学校四个大门中人员出入最少的一个门，这就意味着我们在工作时受到外界的打扰最小。但人少并不意味着没有人从这里经过，一些闲来无事要外出郊游的大一新生，还有时不时出去采风的艺术生，偶尔会出现在这条路上。看见面黄肌瘦的我和邹聪还有铺了一地的艾草时，无一例外都展露出一副惊骇的神情，像躲避瘟神一样对我们敬而远之。

王建的死在学校传开了，王建死后我和邹聪、张诺生的事情也已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普通人听闻我们的故事，再看见真实的我们，而我们现在的所作所为正如实地应验了他们的传闻，之后对我们展现这样的神情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要说我们几个水鬼的受害者的经历，最早被传出去的还是张诺。张诺是学生会的人，自然免不了要跟各个部门的人员打交道。在经历了王建之死后，学生会的新人们现他们敬爱的部长就没有在公共场合露过面，就连每周部门的例会也没有来参加。有几个富有责任心的干事到处找他，毕竟学生会的运行少不了积极能干的张诺，但张诺此时已经在和南湖水鬼纠缠，哪有心思去管学生会那些鸡毛蒜皮的事情。不明缘由的学弟们自然一脸不解，他们不明白在刚开学时见到的浑身充满着帅气阳光的学长如今就为什么像变了一个人似的。时过不久，这个疑惑在当天晚上就给出了答案，一个叫李小军的学生会干事在夜跑的时候不慎摔了一跤，蹭破了膝盖，他去医院时刚好看见张诺，张诺坐在大厅靠近墙边的角落，一个护士端着一盒药朝他走了过去。看见护士前来，张诺有些不太情愿地脱去了上衣，露出了他那只受伤的肩膀。李小军赫然看见张诺肩膀上的那个深深的手抓痕。

事情就这样在李小军口中传开。更有一些吃饱了撑着的好事者把张诺的故事添油加醋，传得神乎其神。他们猜测王建的死是一桩谋杀案，张诺就是这件凶案的主谋。王建在平日里因为什么事情得罪了张诺，张诺一直怀恨在心，所以趁着王建去南湖游泳的时机把他杀害，伪造出王建溺水身亡的假象。没想到冤死的王建化成水鬼前来复仇，张诺肩膀上的抓痕就是复仇的证据。为了使故事情节更饱满，有人甚至捏造了一个张诺和王建两人为了班上一个女同学争风吃醋的狗血剧情加入了传闻里头。

传闻终究是传闻，张诺现在生死不明，这些传闻再怎么传也不会干扰到我们。我们经历的事情，只有他们也亲身经历一次，他们才会理解，真正的现实和传闻到底有着何种差距。

我们专心地打理着收割而来的艾草，因为今天晚上就要用到，我们用了大半天的时间上山下山，回到学校已是下午三点多，距离太阳下山只有短短三个小时，而据天气预报说明后两天会有一场大雨，为了不让辛辛苦苦收来的艾草受潮霉，我们必须在今天尽快将它们晾晒储存。

我和邹聪刘凯坐在不远处的一棵大树的荫凉下嗑着瓜子，等着太阳下山就打道回府。东门的保安三番两次地过来劝阻我们，希望我们以学校形象着想，把晾晒的东西收走或者扔掉。这怎么可能！我们都懒得跟他作无用的解释，自王建溺亡、张诺失踪后，学校已经把我们寝室其他人列为重点关注对象，在一定程度上给了我们很大的自由，一般情况下，只要我们做的事情不太出格，学校的领导们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我们中剩下的三位中要是再有人出事，那么对校内校外的恶劣影响将会呈几何倍数地增长。试想一下，一个寝室在不到一个月时间里接连出现由于各种不明原因死亡或者失踪的人员，听起来是多么令人恐慌的事情，这将直接影响到今年和来年的生源数量。所以东门的保安对我们的劝导都只是停留在口头上，并不敢动手强行收缴我们的东西。在劝导了两三次无果后，他们也自知无趣，对我们放任不理了。

东门应该是学校四扇大门中最简陋的一个门，从这里出去，抬头就只看得见连绵的山丘，再绕过山丘，就是一片片安静祥和的乡野村落。我们能够依稀听到从山后传来的打谷机的轰鸣和断断续续的犬吠，这种打谷机还是九十年代的产物，在国内几乎见不到，可在y国，这玩意还是农忙收割时的中坚力量。从东门进来，映入眼帘的是一排散着浓郁清香的桂花树，花香扑鼻，沁人心脾。再往前走，走边是长长的向下的台阶，另一头直通操场。操场上过膝的野草刚在一个月前学校为了迎新专门派人修剪过，这是每年的惯例。

我们坐在台阶上，百无聊赖地抓着木棍挑弄着地上爬行的蚂蚁，期间刘凯同我议论起今早王建给我打来的那个电话。此前王建一共给我打了四次电话，其中三次都是在他死后的一个星期里，当我们为他举行送别仪式，使他正式成为南湖的水鬼之后，类似的电话就再没接到过了。今天早上的电话与前三个电话的时间间隔有十天之久。按照方传华的分析，这时候的王建怨气颇深，倘再假以时日，王建便会丧失残存在阳间的最后一点意识，步入那只南湖水鬼的后尘。但是现在的王建仍然能够在我出现危险的时候对我施以援手，可见他仍善心未泯，对我们而言不是一件坏事。令我疑惑的是在第三次电话和第四次电话之间的十来天里，我和邹聪不止一次和那只南湖水鬼正面相遇，而那时王建却没有给我们传达半点讯息。难道是这期间生了什么变故？我们不得而知。

邹聪没有理会我们，他从口袋里掏出打火机，拿起一根艾草，点着了。我们看着邹聪手上缓缓升起的青烟和明亮的火苗，仿佛看见了希望。

“妖魔鬼怪快离开，妖魔鬼怪快离开！”邹聪摇晃着手中的艾草，嘴里轻声念着某部动画里的台词。火苗只持续了短暂的几秒钟就迅熄灭，从邹聪手中掉落下来，变成一片灰烬，风一吹，就朝着我们头顶飞散而去。

邹聪从烟盒里掏出一根烟，叼在嘴里，正准备点上，突然，他的目光被台阶最下方的一丛灌木吸引了，那丛灌木是学校特意修剪成方块形状的人工景观，有一米高，方方正正的，没什么特别的地方。邹聪盯了那块灌木足足有一分钟，随后腾地站起身来，把烟扔在地上，骂了一句：“操！”，迈着大步就朝那丛灌木狂奔而去。我们看见灌木边上居然出现一个矮小的身影，那个身影看了眼怒气冲冲追来的邹聪，急忙一个转身，飞快地向操场逃去。

刘凯此时也大叫了一声：“是他！”那个身影像极了昨天晚上邹聪在天台上向我们描述的那个跟踪我们的人。我们也放开脚步追了上去，但那个人虽说身高不高，跑起来却极快，把我和刘凯远远甩在身后，可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作为体育生的邹聪却不是一个好惹的主，尽管现在身形消瘦，但是底子一点也没丢，他在短短的十秒钟时间里冲出了在我们在大学时光里所目睹的最快度。那个矮个子看见逼得越来越近的邹聪，心里顿时一慌，没有注意到正前方一处高高的荆棘丛，等到现时双腿已刹不住，于是我们看见他以一种近乎饿狗扑食的姿势钻进那处长满了尖刺的灌木丛中。紧接着我们就听见从灌木丛里传来的撕心裂肺的惨叫。

邹聪抓住那个倒霉鬼的脚踝，把他从荆棘丛里拽了出来。

我们赶过去时，邹聪已经把那人死死地按在地上，一条腿的膝盖顶住他的背脊，一只手扯住他的头，让他动弹不得。我和刘凯走近前去，仔细端详着那个人的面孔。那人脸上挂满了从荆棘丛中带出来的尖刺，几条伤口正往外淌着血，叫人惨不忍睹。

刘凯仔细地观察了那个人一阵子，之后一脸惊讶地指着那个人说道：“这不是李小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