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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时左右,军车全部通过街口进入了围堰乡所属十几个行政村、自然村,从镇中涌出的人流也开始减缓。十二时过后,步行的人们几乎看不到多少了,而一辆辆满载难民的军车开始呼啸冲出。这时,通往明阳和镜湖安全区的道路全部疏通,军车几乎是一无阻挡地冲出了围堰乡。
据各包干区报告,迄至该日中午十二时三十分。已有七万人撤出或已上了车,正在撤出围堰乡危险地带。
十二时四十五分,田立业、胡早秋到电台车前吃盒饭。就在吃盒饭时,老书记钟超林又困又累又热,加上本来就有高血压的老毛病,拿着盒饭突然晕了过去。幸亏高长河心细,怕钟超林发生意外,在电台车上派了医生,带了急救药品。医生当场进行了急救,使得钟超林迅速苏醒过来。
田立业和胡早秋都被这场虚惊吓坏了,坚持要钟超林回明阳。
钟超林不干,有气无力地说:“立业,早秋,你们……你们跟我不是一天两天了吧?你们说说看,这种时
候我……我能走么?”
田立业和胡早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作声了……
1998年7月3日13时昌江大堤
背对激荡的昌江发表过现场电视讲话后,高长河衬衣一脱,只穿着背心,投入了扛麻包的人群中。电视台的记者们在刘意如的指挥下,扛着摄像机跟前跟后地追着高长河拍,堵住了江堤上的通道,使得那些扛麻包的军人和机关干部只好扛着沉重的麻包站在那里等。
高长河发现后很恼火,冲着记者们发了一通脾气:“你们这是干什么?老冲着我拍个啥?我能干多久?要拍就拍解放军,拍群众!还有,别干扰大家干活!”
一个记者说:“是刘主任叫我们拍的。”
高长河狠狠看了刘意如一眼说:“把记者们带走!”
刘意如还想解释:“高书记,是这么回事……”
高长河没好气地说:“我知道你有道理,可我现在要认真对付这场洪峰!刘主任,你啥都别说了,叫记者走,都走!你给我注意接钟超林、文春明的电话!”
刘意如不敢再多说什么了,转身对记者们说:“那大家就先回去吧!”
记者们刚走,围堰乡的电话就来了,是田立业打来的,说是钟超林晕过去了。现在醒过来后,连站都站不稳了,却还不愿走,问高长河怎么办?
刘意如忙找到高长河,把手机递了过去。
高长河明确要求田立业马上派人护送钟超林回明
阳,近乎严厉地对田立业说:“……田立业,你这个同志别糊涂!你跟老书记不是一天了,你该了解他,在这种时候他是不顾命的,你不能听他的!撤离工作现在大局已定了,老书记再留在那里也没有太大的意义!万一洪峰提前到来,把老书记泡在洪水里,你我都没法向省委,向全市干部群众交待!”
田立业为难地说:“高书记,正因为我了解他,才知道劝不动他。他这人有个习惯,一项工作做完后,总要亲自检查一遍。镇上已经撤空了,老书记正说要进镇检查哩!哦,集团军李军长也在这里!”
高长河说:“那好吧,你请老书记亲自接电话吧!”
钟超林接了电话,没好气地道:“长河,你烦不烦呀?洪水当前,你这个市委书记咋还这么婆婆妈妈的?告诉你,我死不了!”
高长河还想说什么,钟超林那边已挂了线。
站在一旁的刘意如说:“高书记,算了吧,我知道的,钟书记就这么个人!”
高长河却不愿算了,又固执地把电话挂了过去,换了个口气,一副十分焦虑的样子:“老班长,你得快回来呀!市里一大摊子事呢!我和春明都上了堤,防汛指挥部唱空城计了,您老人家就不能赶过来帮帮忙?要看我们的笑话呀?”
钟超林火了:“高长河,你跑到大堤上干什么?你要全面指挥协调!”
高长河忙道:“老班长,我新来
咋到,情况不熟嘛,哪知道得这么清?只能上堤扛扛麻包,打打冲锋了!华波书记也再三和我说过,这场硬仗得您指挥,我们都是您的兵嘛!”
钟超林终于让步了:“好,好,长河,你不要急,我和李军长尽快赶回去,李军长有直升飞机:你呢,把昌江和镜湖水系图带在身边,随时和我保持联系!如果联系不上,有关情况可以问春明,春明也是老明阳了!”
高长河这才放心了,合上手机后,舒了口气,对刘意如说:“老书记真出了麻烦,别说我没法向省委交待,就是我家老岳父也饶不了我!”
刘意如随口说了句:“钟书记也乐得如此,你让钟书记又找回了点感觉!”
不知咋的,高长河觉得这话十分刺耳,像似根本没听到,看都不看刘意如一眼,转身又走进了扛麻包的人群中,从一个滑倒在地的小战士背上接过一只沉重的麻包,扛起来就走……
1998年7月3日14时镜湖市围堰乡
钟超林是在这日十四时上的李军长的直升飞机。这时,根据各方面的汇报,八万人已经撤完。然而,钟超林还是不敢掉以轻心,上飞机前,又再三对田立业和胡早。秋交待,要他们开着车替他做最后一次检查。
田立业又累又困,沙哑着嗓子说:“你放心吧,老书记!”
钟超林却不放心,又说:“立业,你这次可是代我检查,一定要尽心呀!
”
田立业有些不高兴了:“老书记,你就对我放心一次好不好?!”
钟超林不好再说什么,忧心仲仲地被李军长身边的一个参谋拉上飞机走了。
钟超林走后,田立业把钟超林的0001号奥迪和司机一起放走了,自己坐到胡早秋开来的旧吉普车里,和胡早秋一起进行这最后的检查。
吉普车真够破旧的,沙发上的弹簧都快露出来了,田立业一坐上去就骂:“他妈的,哪来的这种破车?你的新桑塔那呢?!”
胡早秋一踩油门,把车开出去老远:“还哪来的破车?你们烈山的破车!是我从临湖镇仓惶逃窜时开走的!你狗东西也真是绝,能想出这种损招办我!”
田立业也窝了一肚子气:“你他妈仔细想想,我会这么干吗?”
胡早秋说:“怎么不会?这是你小子的一贯风格,整个过程都有你的味道!”
田立业看了胡早秋一眼:“所以,你就跑到文市长面前去告我了是不是?”
胡早秋说:“也不叫告,叫客观反映情况,不过,田领导,这倒要说实话了,我可真没想把你从烈山的位置上搞掉!你应该了解我,我从来不是阴谋家,对吧?大学三年级那次学生会选举,山东李大个子那帮政治动物那么拉我,我还是支持你的吧?最后卖你的是校花白玲吧?”
田立业叹了口气:“胡司令你别说了,关键时候坑我的都是朋友,关键的时候不信任
我的也都是朋友,有你和钟超林书记这样的朋友,我这辈子就认倒霉了!”
胡早秋说:“老兄。话也不能这么说嘛!还这辈子认倒霉了?你不才四十二岁么?一辈子早着呢!小平同志还三上三下呢,你现在不才两上两下嘛!况且,回机关当副秘书长也不能算下吧?起码这正处级弄上去就下不来了吧?哎,立业,叫你回机关,级别明确了吧?带上刮弧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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