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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不就是bridge的事儿。”小可愤愤的,“他们这新主编怎么这么事儿啊!”
保姆车从片场开出去,车窗外传来粉丝呼唤迟也的声音,他置若罔闻地点开一把游戏,刚听见这话,手一抖,选错了卡牌。
迟也不动声色地继续开局,“新主编怎么了?那篇稿子不是挺好么?”
“好什么呀,一点儿新的东西没有,就给达诺尔写了两段,提都没提你的新戏,咱们这版面白上了啊?诶——”小可连珠炮似的说了一串,突然想起罪魁祸首了,“是你跟他们一个字都不用改的是吧!你怎么这样啊?”她一面说,一面很委屈似的,“你想一出是一出,回头挨骂的又是我。”
迟也盯着屏幕上五彩斑斓的打斗特效,头也不抬:“我觉得写得挺好。”
小可正要说话,手机又滴滴了两声,她低头去一看,当即无语地嗤笑出来:“你觉得挺好有什么用,人家又不用这篇稿了!”
“战斗失败”几个大字跳出来,迟也把手机一丢,转回头去,笑眯眯地看着小可。
小可跟他大眼瞪小眼地看了半分钟,终于回过味儿来了,“你故意的呀?”
迟也眉毛一挑,还很得意。
“怪不得呢,人家现在不愿意报销了。茹姐刚还为了这事儿骂我。”
“报销什么?”
“那天那顿日料。”
迟也莫名其妙地看着她,显然已经不记得什么日料了。
按照一般的规矩,杂志请明星去拍摄,吃的住的都要一手包办,越火的明星越不能怠慢。有的艺人团队,连去摄影棚的车是什么牌子都会指定好。迟也算得上是不讲究的,但以他的咖位,这么多年被人众星捧月似的伺候着,早就习惯了住必行政套间,食必米其林餐厅的日子,从来也没见他过问过这方面的事儿。
小可没再理他,自己噼里啪啦打着字,准备继续跟bridge那边扯皮,却听迟也突然问了一句,“咱们吃了多少钱?”
“没多少吧。”小可轻飘飘地回了一句,“三千?四千?反正开了五千的小票……”
迟也眉头一皱:“一顿饭要五千?”
傻子才报销呢。
小可听出他语气里微妙的不认同,停下飞快打字的手指,抬头跟他对视着。
“小也,我跟你说哈……”她轻声细语的,像在哄一个小孩儿,“上回杜茵去bridge拍封面,自己带了一个化妆师,跟妆8个小时,开了四万的价……”她张开一只手,四根手指在迟也面前比划了一下,“咱们车是自己的,造型师用的他们的,第二天加拍的时常也没跟他们算,现在这个数儿,不过分。”
迟也听到这儿已经明白了。他有他的报酬,跟着他的人多少也得往兜里揣点儿。他红,大家都愿意捧着他,跟着他,图的不就是这个么?
小可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这种事不用你操心。”
迟也闻言便“哦”了一声,果然不再问了。
保姆车平稳地往另一个场景开,他们今晚还有一场夜戏,迟也没了再打游戏的闲心,把头磕在窗玻璃上,不知他在想些什么。车里很安静,小可适时地把手机调成了震动模式,于是只剩下三不五时的微弱蜂鸣,混在汽车行驶时均匀的白噪音里,让人昏昏欲睡。
“你真的见过喻闻若吗?”小可突然问。
迟也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是在跟他说话,顿了好一会儿,才茫然道:“什么?”
“那篇稿子里提到的。”小可提醒他,“在意大利。”
“可能吧……”迟也继续看着窗外,答得完全不走心。“不记得了。”
去意大利已经是八年前的事。
《夜盲》取的成绩完全超出了迟也的想象,他还没有从被金燕奖砸中的眩晕里回过神来,张念文便来通知他准备好护照,他们要去意大利的电影节了。
那是迟也第一次出国,护照和签证都是加急办的,险些赶不上开幕式。他头重脚轻地被塞进不怎么合身的昂贵西装里,被张念文带着走红毯,没有人认识他,但很多媒体都认识张念文,所以他们走两步就被人叫住,张念文揽着他的肩膀,在他耳边轻声道:“笑。”
于是迟也便笑了。闪光灯亮成一片,他几乎睁不开眼。张念文扣在他肩膀上的手指紧得像鹰爪。
《夜盲》送选的是外语竞赛单元,所以放在了第三天的晚上。本以为电影节进行到这个程度,大家早就看累了,没想到几乎没有人中途离场。放映结束以后,掌声久久不息,迟也坐在前排,觉得那掌声像浪似的,把他整个人轻轻托起来,飘得高高的。张念文也很高兴,他用手肘推了推迟也,示意他站起来。于是他起身,转过去,对着观众们浅浅鞠了一躬。掌声越发响亮,迟也红着脸坐下,没多久又不得不再次站起来感谢观众。
掌声响了两次才终于渐渐止息,那一场是记者优先场,大部分还是国内飞过来的媒体,所以放映之后的媒体见面会几乎都是在讲中文,但迟也还是怯得一句完整的话都讲不出来。记者问到他的时候,他便睁大了眼睛,支支吾吾地回答两句,声音便低下去,然后求助似的把视线转向张念文。好像无论他说什么,都要老师许可了才行。他那个时候不太会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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