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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边仿若竹林沙沙响。
太像了。
无神像,无贡品,只余几柱香,插在香灰上,几乎要燃尽了。
他见过。
从布局,到摆件,和他从前居住的山上,院子旁的那座道观,几乎是一模一样!
刘景珉抱臂站在院里,盯着里面那间屋子看了会儿,啧啧嘴:“奇也怪哉。”
周大一手拉着林师的袖子,一手遮着眼睛,闻言,把手叉开一条缝,悄悄透过来瞧刘景珉,问:“怎就奇怪了?”
刘景珉抱臂一转身,身后马尾一扫:“你说它是道观,可是里面没有神像,也没有贡品。这又叫什么道观?”
他蹙眉:“这香又是供的谁?”
于是迈步往香坛子那边走,探着头随意瞧了瞧。
他探手一摸,在香灰中摸出一断步摇,脸色刹时一变。
断了的步摇。
兴许是从前哪位香客不小心遗落下的,上香时不小心的,掉在了香坛子里,来上香的人少,便也无人发现,被风吹着,埋在了香灰下头。
可别人不识得,他却认得清清楚楚,这步摇上细细刻的,分分明是宫廷纹样!
这步摇,是个皇家女子才能佩戴的!
后宫嫔妃不允私自出宫,更别言到这偏僻地方。可近几任皇帝皆后宫不丰,现日在位的更是无所出,他也从未听说过哪个妃子被发落至此。
刘景珉蓦地一愣,一个人影从脑海中一闪而过。
文若公主。
虽同为刘家血脉,他也未和这位公主怎样熟,只小时候入宫,见过几面。
第一面乃先帝尚在,他年纪尚小,父亲还在世,与父亲入京前去拜见时。那日他跟在父亲身后,踏着深宫里的落雪,见两个小姑娘捧着马球从旁跑过,平整雪地上留下一串脚印。
会是她吗?
可她又为什么会到这里,被挟持?她是否还活着,几年不在长安,如今朝中又发生了什么?
刘景珉皱着眉头盯着那香坛子看了许久,手攥了松松了攥,最后索性将那断了的步摇往香灰里一扔。
这两人突然都愣愣的,把一旁的周大吓得不轻。
“你们怎么了?”周大的声音里都带了些哭腔,他紧紧抓着林师,想松开又不敢松开,“你们,你们不会鬼上身了吧!我就说”
“别叫。”刘景珉蹙着眉轻斥,回身跨步,见林师面色不佳,朝他面前挥挥手:“长兮?”
林师猛地回神。
他衣袖下的手握了松,松了握。尔后轻叹一口气,拍了拍周大的小臂:“无碍,不过是想了些事情。”
他朝前迈了两步,勉强向刘景珉扯出一弯笑来,问:“还继续往里么?”
“走啊。”刘景珉挑眉,神态自若地看着林师,好像刚刚望着香坛错愕的不是他似的,“那什子半仙说不定就藏在里头,正好抓了。”
“小鬼。”刘景珉朝周大努努嘴,周大一时间有些怕他,往林师身后缩了缩。
“你说这里有座墓,你知是谁的?”
周大猛摇头,像是怕下一秒刘景珉就要抓他去开墓似的:“我不知,我只听别人说是有座墓的,入口在哪里我也不知道,别问我!”
“那便先去镇子上问问罢。”林师摸摸周大的头,“离得这样近,兴许镇子上有老人知道这墓的入口。况且”他顿了顿,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才继续道:“这道观着实古怪,到底不可带着小孩子涉险。”
周大正欲说什么,我就说了吧,这里古怪得很,你们偏要进来,又忽的听林师说他是小孩,又要顶嘴道:“我才不是小孩子了,我会武功的!”
刘景珉看向林师,似笑非笑:“你也觉得古怪?”他没有深问,一摊手,“好罢,听长兮的,先去镇子上看看。”
两人方一踏入镇子,就见得乌鸟扑棱着翅膀散开一片,不知哪里来的一股腐气。远处灰蒙蒙一片,山簇着山,却怎的也看不清。
明明几个时辰前在长安城墙下,天高云阔,远处连绵青山还映得那样清晰。
周大倒像是进了自家门似的,熟门熟路的,不一会儿就招着手,且向林师告别,说那他口中的,传说中的葛老二喊他,叫他一同走着。
林师笑着同他挥手告别,直到他消失在巷角。
“流民。”林师这才皱眉,环顾四周,“乌远镇,皇城脚下,怎会有流民,还如此之多?”
“这里离康家别院只有不到七里路。”刘景珉深吸一口气,“没有人管他们?”
康家别院,林师初入世不识得,刘景珉却熟得很。
这是座供达官贵族享乐的庄子,里头温泉汤池满着,美人娇贵奉着,酒肉享着,轿子抬着,马车拉着,在这京城里的王孙贵胄们,有谁没去过那康家别院,那便是妄来了城,妄做了官。
谁知那富贵庄子不远处,还有片烟气笼绕的镇子,里面乌鸦与流民共分一食,要死要活。
“周大。”林师望着那孩子远去的方向,喃喃道:“他也是这里的,我原以为他是住在城里,同早晨那群孩子一样的。”
不出两步,只见街边蹲着一位老者,正盯着两人看。
“老人家。”林师蹲下身来,“冒昧一问,您可知乌远镇外的道观下,是何人之墓?”
近距离看,才发现那老人不是蹲着的,而是双手拄地,匍匐在地上,林师刚一俯身,那老头便拽着他的衣摆,那雪白的衣摆立刻沾上了黑色的泥印。
林师倒也完全不嫌,就顺着蹲下来,正要问他为何,却被顺着衣袖紧紧拽住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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