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妫氏摇摇头，道：&ldo;他们兄妹说闲话，我一个外人凑什么热闹！只是这琴刚调好音，最是好玩的时候，你们交给三娘就是了。&rdo;方才答话的丫鬟忍俊不禁道：&ldo;我们也难得见二郎这样平易近人，可到底不合他那样神仙人品，姑娘也去劝劝，二郎素来肯听你的。&rdo;妫氏失笑，素手扶了扶新簪的一排玉珠子，一点红唇笑出两排整齐牙齿，清秀文雅极了。她便朝阁楼上去，边走边对身后的丫鬟笑，&ldo;二郎几时荒唐过，只他兄妹自幼说话，便是鸡同鸭讲，二郎气性偏也大，知道那孩子爱自由，却要看着她，一步也不肯放了，一时可心了，真的是掌心上明珠养着，头上做窝捧着，不知道怎么疼才好！一时不听话了，又是打，又是罚，花样百出的，看得人都累。我这些年交往的小姐妹，哥哥们奔前程，素来是不大理她们的，说了二郎这模样，她们却道，宁愿要自己的哥哥，不理就不理，娘家混得一口饭，婆家才是一辈子！偏二郎不懂这……&rdo;&ldo;道理&rdo;二字还未吐出，方踏上楼阁的这妙姑娘本在笑着同丫鬟说话，一转身，凝视着窗阁却愣了，于是，嘴上的话便怎么也说不出来了。雾气漫漫腾腾，炉火烤暖了闺阁。窗前两个身影，一白一黄。白衣的是个公子，黄衣的是个孩子。公子抱着孩子，背对窗格，黑发垂在了束腰上。一块碧玉玦勾住一段发，真的是天生的好皮好骨。孩子的小脸倒是看得清楚，隔着额发，笑容好看得要把人融化。她跪坐在少年怀中，看着那双细白的手撑开一段毛绒绒的红绳。那绳啊，比她的斗篷还要红上千倍，一团火一把星子，也没有它明亮温暖。黄衣小儿歪头看着，稚气的目光全放在了花绳上，她在揣摩哥哥造出的第一百个花样，这样厉害的哥哥，比那些城外的小姑娘还要厉害上千倍，她这样想着，就耍赖抱住了哥哥的颈，腻在他颈间说着，我哥哥是世间最好最好的哥哥，先前有人用一万个铜钱同我换，我说那得考虑考虑，可是，如今，十万个铜钱，一百万个我也不换。世上的好东西可多啦，但都不是我的，只是我有这一个哥哥，他们却都没呢。她的哥哥还在僵硬地撑着花绳，在少年眼中，这世间就没有比这一段小姑娘的玩意儿更俗气的东西，他铁青着脸看花绳，可透过红绳别致的图案，窗外有一个美姑娘正在看看花绳的他。许久，少年把小孩从颈间又安置回怀里，淡声道：&ldo;你这憨孩儿素来爱说鬼话讨嫌。日后随你夫君过活，哪儿还记得哥哥。&rdo;小孩撇嘴，&ldo;夫君又不好吃！哥哥打我我也认，骂我我听着，可这样惩罚是个什么说法？我若嫁了人，便这辈子再难见哥哥，你若心中烦躁，冷疾犯了，又找谁发作？&rdo;少年冷道：&ldo;你惯会撒泼，顺着杆子往上爬！我养你为了什么，你知道也罢，不知道也罢，但没有用这个威胁到本君的道理！敏言如何待你，只凭你日后的手段，带着神佛做嫁妆，自己不修为，照样没什么造化！&rdo;小孩不说话，打着牙颤，害怕地用头抵着少年，把体内的温度一点点传给少年，泪却掉了，她埋怨道：&ldo;我活着本就没出息，本就艰难，你何苦拆穿？&rdo;少年面色发冷，怔怔地看着手下的孩儿，没有表情地吐字道：&ldo;你觉得活着费力，任凭谁也没好过多少。何苦生为人，人就是这样苦，你倘有本事，下辈子便托生为一块石头，那才妙。&rdo;扶苏笑了，静立雪中，望着这三人。妫氏表情尤妙，她似爱极这二人，又似恨极他们，似不防备，又似心底早就有几分预感，一时间，一张俏脸青白交错，最后，眉眼俱愣了。少年心念一动，一挣扎一解脱，便睁开了双目，果然还在石头房子中。这是第二梦。道士望着天上日月的更替，看着病c黄上逐渐微弱的气息，最终有些恼怒，宽大的袖子拂起凉风，给了一直垂头沉默的灵魂一丝警醒。他说：&ldo;殿下，天寒也冷，已至极限，莫待悔之晚矣。&rdo;飘浮在天地之间的这撮灵魂忽然间笑了，他抬起头，带着无穷的艳色，怅然问道：&ldo;道士，她为何还未死？&rdo;道士用拂尘指着他的心，那一点金色的光圈，冷道：&ldo;它不死，这黄衣女如何死。&rdo;少年闭目，伸手探入胸口，表情变得扭曲起来，他费力地掏出了什么，道士却踉跄地后退了几步，有些惊诧，也有些不敢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