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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没问过,”零说,“你不问我怎么告诉你?”
路明非一怔,这才意识到他跟零同学那么多年,对这妞的身份背景都没有好奇过。这个带着女王般威仪的小姑娘,出现在任何地方都是众人目光的焦点,偏偏路明非不太感冒。
他和零某种意义上是“生意伙伴”,零允许他抄自己的作业,他请零吃宵夜。对于那些心仪零的男生来说路明非真是太烦人了,他总是能邀请到零吃宵夜,而餐桌上他总在抱怨零吃得太多,他都要穷死了。
路明非也觉得零是窈窕淑女,没准颜值还在诺诺之上,不过他并不好逑。他跟零的那种熟悉好像是天生的,手心手背亲如一家,就是拍不响。
“我的姓氏是罗曼诺夫,罗曼诺夫王朝的罗曼诺夫。我的血统向上追溯能追溯到伊丽莎白≈i;彼得罗芙娜,也就是伊丽莎白一世,她是彼得大帝和叶卡捷琳娜一世的女儿。”零的语气就像报户口似的,但她说出的每个名字都曾掌握这个古国的权杖,震动欧洲大6,“当然我原来的姓氏并不是这个,你应该知道十月革命后沙皇尼古拉斯二世一家全都被处死了,那以后即便是罗曼诺夫家族的旁系后人也不敢宣称自己拥有沙皇血脉。但苏联解体之后,我们这些人被允许恢复罗曼诺夫这个姓氏,国家还会把部分宫殿归还给罗曼诺夫家族的后人,只要你妥善地保养。我得到了这间伊丽莎白宫,因为我有足够的财力证明,证明我可以修缮这座旧宫并且在我不在的时候把它展示给参观者,不过你不必担心,当我住进来的时候,伊丽莎白宫就会进入谢绝参观的状态。”
路明非目光呆滞嘴巴大张,有种下巴颌随时会掉下去砸脚面的感觉。
中国南方二三线城市长大的怂孩子也听过彼得大帝等人的名号,但那些人对他而言根本就是油画上的半身像,远在天边,跟他这种升斗小民是扯不上关系的。可他昨晚就睡在某位大帝或者公主睡过的床上,隔着上百年同床共枕,想想还有那么点香艳!
但他仍然未能明白零跟罗曼诺夫家族之间的血缘关系。其实零已经明明白白告诉他了,但听懂还是需要一些历史知识的。
历史上伊丽莎白一世是没有结过婚的,因此也不该有后代,但是一直有传闻说她曾和自己的宠臣拉祖莫夫斯基秘密结婚。叶卡捷琳娜二世女皇登基之后,对于这段秘辛非常不安,因为如果伊丽莎白一世和拉祖莫夫斯基有孩子的话,那么这孩子才是罗曼诺夫王朝的合法继承人。因此她派了自己的总理大臣去见拉祖莫夫斯基,并带去了一份语气谦卑的手谕,在手谕中她敬称拉祖莫夫斯基为“陛下”。在权力场上曾经登峰造极的拉祖莫夫斯基很清楚女沙皇的用意,从保险箱中取出自己和伊丽莎白一世的婚书,当着总理大臣的面烧掉。
这位曾在乡村教堂当歌手的乌克兰美男子以历经千帆的语气说,“我曾是陛下的歌手,蒙她的恩宠而已。现在,我已没有任何文件能证明我和陛下之间的关系了。”
叶卡捷琳娜二世对此表示欣慰,也就放过了这位“前沙皇的秘密丈夫”和他的孩子们,也就是零的先祖。
“伯父伯母不在家啊?”震惊结束,路明非立刻流露出“初次登门我也是懂事孩子”的嘴脸。
“我很小的时候他们就过世了,这里就我一个人住。还有些管家厨师什么的,还有两只猫。”零说,“你要去的那个地方是军事禁区,没有特别许可证的话,没人能进入那个区域。我还不知道那里到底为何成为禁区的,只有动用一些高层关系
先去问问。”
路明非已经把那个坐标给了零≈ash;≈ash;不知为何他觉得对零也没啥可隐瞒的≈ash;≈ash;但零还是坚持他们先来莫斯科,原来是因为那地方已经被划为禁区了。难道说那里埋藏的秘密已经被俄罗斯政府现了?那得动用什么级别的高层关系才能问到?
零把信写完了,用天蓝色的信封封好,淋上早已热好的火漆,从旁边拿起带自己名字的铜章一盖,然后摇了摇手边的小铃。
门开了,衣冠楚楚的管家疾步来到零身边,昨晚就是他开车去接的路明非一行人。他冲路明非微微点头,然后接过零手中的信。
“这封信你亲手交给国防部长先生,就说零≈i;拉祖莫夫斯基≈i;罗曼诺夫想请他共进晚餐。”零淡淡地说。
“是,皇女殿下!”管家鞠躬之后,昂挺胸地退出书房。
落叶翻飞,劳斯莱斯银影沿着伏尔加河畔的公路行驶,街边的行人多数行色匆匆,但也有穿着大衣的老人站在河边,远远地凝望河上的黑天鹅群。
那个名叫苏联的巨无霸国家已经结束了二十几年,然而这座城市还是随处可见它的印记,比如那些城堡般的大型建筑、高耸的纪念碑、开阔的广场,还有炮兵阵列一般的喷泉。但偶尔也会出现罗曼诺夫王朝的身影,比如五彩斑斓的教堂和圣乔治屠龙的大理石雕塑。
这是一座怀旧的城市。
零亲自驾车,还是直筒的水貂皮帽子和青灰色的毛呢风衣,要不是她坐直了也没比方向盘上缘高多少,还真有点像个小贵妇。路明非换了一身粗毛呢的猎装,戴着一顶鸭舌帽,坐在副驾驶座上。楚子航被留在家里了,被两位管家和十二位女仆伺候着,吃他共有十三道菜的晚餐。
“不会太招摇么?”路明非缩头缩脑的,还试着压低帽檐好把脸挡住。
他太懂ea全球联的套路了,你只要在某个摄像头面前闪过,哪怕是一台连着ii的相机而且它并不在拍摄,会根据瞳距、骨相这些整容都很难修改的特征来识别你。
人类迄今为止生产过几千亿个摄像头,尤其在大城市里,这些摄像头就像无数的眼睛,构成了一张无处不在的络。莫斯科可不比莽莽苍苍的蒙古大草原,在这里开着一辆劳斯莱斯古董车,路人都多对您摁几下快门。
“这里可是俄罗斯,曾经被克格勃管理的国家。虽说没有辉夜姬保护你,但ea的触手在这里也不太好用。”零淡淡地说,“但是学院在这里有分部,谨慎一点没错。俄罗斯分部非常精锐,他们的风格很传统,不太依靠络。”
路明非心里咯噔一下,零所谓的“风格很传统”不知道是不是他理解的那样,穿着灰黑色风衣带着鸭舌帽的男人忽然把你拖进某间废弃的工厂,威胁要把烧红的烙铁塞进你的嘴里,如果你不说出密码的话……总觉得这种事生在这样的城市里就正常的。
汽车远离了莫斯科市中心,沿途的树木越来越密集,时间还是初秋,大部分树木还是深绿色,但挺拔的白桦已经开始变黄,黄绿交杂的原野,看上去如梵高的画作,粗犷、奔放又苍凉。
“要见国防部长,我们难道不该去克里姆林宫?”路明非有些诧异。
“他邀请我们去他家里见面,他住在郊外。”零说,“见到他你就明白了。”
车开出莫斯科之后又行驶了差不多一个小
时,进入了丘陵地带,道路越来越狭窄,路边再也见不到住宅,倒是偶尔有一名士兵守着路障。但根本不需要他们递上通行证什么的,远远地看到他们的车牌号,路障就打开了。
前方一片黄透了的白桦林,没剥皮的白桦木围成一个院落,院落中回荡着清脆的劈柴声。
零把劳斯劳斯停在院子外,推门而入,路明非亦步亦趋跟在后面。萧瑟的落叶中,一位穿着军绿色背心、肩膀宽阔如熊的老人正挥舞大斧,把大块的木头劈得粉碎。
路明非看得心惊胆战,单说力量,有龙血加持他当然不会认输,但他自觉没法把柴砍得那么有气势,老家伙每一斧落下,都喷薄着威严和暴力,就像重炮手平静地把一个又一个地堡炸得粉碎。
他忽然意识到这个劈柴的老家伙就是他们此行要拜访的人,虽然他看起来根本就是个退伍老兵,但这种威严只属于那种曾经身居高位的人,他们挥手间,成百上千人的命运被决定,他们一怒间,则是成百上千人的生命化为虚无。
零却对老家伙的威风根本无感,她站在老家伙背后,看他劈了几块柴,却还没觉察到访客的到来,就响亮地吹了声口哨。老家伙停下手中的斧头,转过身来,看见零的那一刻他的眼睛忽然亮了,张开怀抱,“嗨!”
“免了,我不想粘上你身上的汗。”零满脸嫌弃地拒绝。
老家伙还是大张着臂膀,“嗨!”
实在无法拒绝这充斥着老爷们阳刚气息的邀请,零只得上前一步跟他拥抱。娇小的女孩在这巨熊般的老人怀里,几乎都看不到了。
“嗨!”老人第三次出这个豪爽的音节,把零高高地举了起来放在自己的肩膀上,扛着她走向林中的木屋。
路明非一瞬间有些莫名其妙地感动,就像是看到了童话故事里那些魁梧的野蛮人,或者熊怪树怪什么的,扛着精灵般的女孩在荒原上跋涉,那么地温暖,那么地可依靠。
然而就在这时,他觉察到背后传来的隐约寒意。他本能地按住衣袖,袖子里藏着他的短弧刀,似乎不经意地回身一瞥,山坡上某处,堆积得很深的落叶表面似乎多出了些痕迹。如果没猜错的话,那堆落叶中藏着一名狙击手。
应该不止一名狙击手那么简单吧,这个看起来像是俄罗斯乡间民居的木屋,其实是被严密地监视着的,一旦平静被打破,这个平静的峡谷就会变成硝烟弥漫的战场。
他不动声色地跟着老人走进木屋,临关门前,他对着山坡上的落叶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他猜那名狙击手一定还在用瞄准镜观察着他,他不介意让对手知道自己已经看到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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