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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敏若抱团取暖之后,康熙作为一个勤政的帝王还得老实地滚回乾清宫批折子去。
晚晌间,敏若召来乌希哈,乌希哈端上煮得滚开过、现正晾得温热微烫的胎菊水过来,又有洁净的巾帕四张,在胎菊水中浸湿,然后取出来绞得微干,交替着给敏若敷眼睛。
这是很惬意的享受时光,敏若躺在炕上沉浸其中,并在康熙过来前完美地将装备撤下。
其实她不适应别人与她有身体接触这一点就直接减少了许多的享受——和康熙的正常夜间生活她都强忍,兰杜服侍她沐浴她只接受帮忙洗头,更不必说寻常嫔妃喜欢的叫手劲大的宫女给按摩什么的。
手搭到她身上的边她就觉着哪哪都不对劲。
这种情况跟身边有人睡不好觉一样,纯属上辈子留下的PTSD,什么时候能好她自己也不知道。但如果和刚刚穿越过来的那阵子比,她现在能接受兰杜给她洗头,其实已经算是有好转了。
当然最主要的原因可能是头发太长了,一个人实在是糊弄不过来。现在的生活环境算好的,三日就可洗一次头,上辈子最开始的时候热水和洗发最简单的皂角都难弄,得格外花银钱讨,她那时候穷得底掉,自然也洗不起头,只能拿篦子干洗生弄。
所以穿越过来之后,她立刻找由头把原主梳妆匣子里所有的篦子都塞进箱底了——咱现在能洗头,再也不用那个破玩意了!
想当年在现代的时候,敏若放假蹲家里能硬挺到四天不洗头,还得她妈生催硬拽催她去洗。那时候的她怎会想到,她竟然还有想弄点热水洗头都难于上青天的时候。
次日一早,康熙上朝去,走前推了推敏若,敏若卷这被子翻身往里滚了一滚,被头往脑袋上一蒙,继续睡。
康熙也习惯了这待遇,心里只是好笑,伸手又推了推她,敏若脑袋从被子里伸出,露着两只眼睛睡眼惺忪地看他:“咋了皇上?”
“你也没去盛京老家过啊。”康熙无奈失笑,摇摇头,道:“昨晚忘与你说了,今儿下午在御花园,荣妃和兆佳常在俩人商量好了要凑份子给绣莹和静彤与你办谢师宴,荣妃说了,绣莹现在花样子画得好出挑,还能给她写诗词绣样了,好俊的一手字!她心里感激你得很,与兆佳常在商量了要请你吃一顿酒呢。”
敏若用力憋住一个不太体面的哈欠,眨了眨湿润的眼后睁大了眼睛,“是吃顿饭还是以后就不让绣莹和静彤上课了?她们俩学得还浅呢!可不能就不学了!”
“荣妃是高兴的疯了!”康熙道:“绣莹刚识字的时候她就高兴得没边要谢谢你呢,现在绣莹能吟诗作对了,她更高兴了,怕贸然请你你不去,才叫朕来做说客,怎可能以后就叫绣莹不学了?”
他看着敏若强行清醒的样子,叹了口气,“你睡吧,醒了叫迎夏她们跟你说。”
康熙一边叹气一边往出走,走着走着又忍不住回去又把敏若推醒一次,敏若睁开半拉眼睛,其实已经有点不耐烦了,“皇上您还有什么事啊?”
“没事,你睡吧。”康熙故作深沉一会,才道。
敏若睁大眼睛试图用肉眼判断一下这人是不是疯了,无奈道:“皇上,您早朝怕不是要迟了。”
“别睡了,睡多了对身子不好。”康熙怎么可能说我要去干活、看你搁这睡觉我心里不痛快,故意折腾你?
那肯定得个自己找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做皇帝的,哪个还不是个体面人了?
敏若半边意识已经被周公那个小妖精拉扯走了,嘴里“嗯啊”地答应了康熙一顿,假装清醒地送走了康熙,康熙一出门,她在心里一阵唾骂,立刻往床上一倒,被子一蒙,又会周公去了。
这厮今日又犯什么大病。
如康熙所说的,荣妃确实是因为绣莹能吟诗作对、写出一手在敏若看来只能算还过得去的字而高兴得没边了,托康熙做说客,在御花园里摆了谢师宴,亲自操办了一桌小菜。
她酒量不深,略饮两杯便已有些微醺,酒后握着敏若的手,眼眶微红,也不说话。
千言万语都只在一双眼睛里了。
她难道不知道读书识字是件好事吗?她为何没能识字呢?是自己不愿意、不想吗?
她只能握紧了敏若的手,目露感激地望着敏若,良久,敏若才听到她轻轻道:“毓贵妃,我真情实意的、打心眼里地谢谢你。谢谢你那年除夕说的那些话,也谢谢当日没有直接放弃绣莹。”
荣妃说这话绝对是真情实意的,她又道:“以后,以后绣莹一定好生尊敬着你,拿你我一样的待。我谢你叫她不必如我这样稀里糊涂地过一辈子,我谢谢你——”
敏若听她说到这个份上,就知道这位一贯不显山不露水颇为低调处事温吞的荣妃娘娘是真醉了,她按了按荣妃的手,温声道:“不必如此,我用心教她是因为接下了这桩差事,上心就是我应该做的。不要给孩子太大的压力,绣莹聪明机敏,哪怕没有我,长大了定然也是个聪慧孩子。”
她又看向也要过来的兆佳常在,“静彤天资不凡,属实没叫我操多少心,碰到什么都一点即通的,是你生的好、也是你前头那几年教养得好,我不过是个教她读了两本书的人,实在不要这样高看我,我心里不安。”
“能叫她们有读两本书的机会,就已是大功德了。”兆佳氏见康熙已经离席了,才终于开口,“我们这一辈子,已经是稀里糊涂地过了,她们能遇到娘娘你、能读两本书,是她们天大的运气了。”
她素日常以沉默寡言的形象示人,敏若没想到她会有今日的一番话,一时沉默,兆佳氏已轻轻笑了,举杯向敏若敬了一杯酒:“早就想向您表达感激之情,但您不好见客、不喜与人打交道,总算今儿个,托荣妃姐姐和皇上的福,能向您敬一杯酒了。”
她道:“只求静彤出嫁前,能随着您再多读几本书。我虽拙些,却也知道那些书属实是好东西。我在家中时,兄弟们读书,我也偷偷跟着学,额娘骂我心大,说做好针线、学好理家才好许配人家,读书于女子无用。可我就想不通,都是人,那些男人挤破了头拼了命地要读书、要把书读好,凭什么放在女人身上就读不得了呢?”
“那年除夕夜,您说的那番话我至今都记得,也必定将永永久久地记下去。”兆佳氏说着,莞尔轻笑,“静彤遇到您,是她的运气。我虽没有她那么好的运气,可看着她一日日地长大、一日比一日懂多的道理,我心里比我自己学了还要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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