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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杨靖安冷笑一声看回过于警惕的孟以楠,“在这看到我很意外?”
孟以楠用微笑来稀释不同寻常的反应,“我是怕你误了工作。靖安,你放心走吧,家里有我照应着,你爷爷那里不用担心。”
西装笔挺的人对她此刻里这副事事妥帖的嘴脸却厌恶极了,恐怕她的担心要远远大过自己,能为了一己私欲做到如此机警的程度,也休怪他冷语冰人,“工作的事不劳你费心,不过操心家事合该你的本分罢了,倒不必跟我挂在嘴上。”
噤若寒蝉的孟以栖在侧旁观,已然听出他话里的讽刺意味,可又毫无驳斥他的正当理由,作为儿女的合该伺候长辈安好。
孟以楠却无芥蒂的口吻与他道别,“一路平安。”
而自始至终,身为家人的孟以栖都无开口问候的意图,守着缄默原则与姐姐配合的天衣无缝,有人即便是不舍也按下了蠢蠢欲动的该死念头。
杨靖安面如死灰的脸终究扭过,一言不发撞开哑巴了的人大步离去。
看在眼里的孟以楠不用仔细琢磨也晓得氛围有异,打断了还在神游的人,“栖栖,你跟靖安吵架了?”
“没有。”她面色坦然道。
“你骗不了我,”孟以楠指着她被撞的肩膀,“他不生气能跟你耍小孩性子?”
“他本来就是小孩子。”某人不以为然。
不管怎样,孟以楠遥望着某个转瞬即逝的身影,吊在嗓子眼的一口气因孟以栖从头至尾的冷淡态度沉了下来。
前后进宅子的时间正好差了两周,孟以栖的心境却大有不同,上次她怀揣着对昔日的感激前来探望,杨守诚的身体还一切安好,走路都不需要拐杖借力,而今却打着石膏坐在轮椅上静养,也怪不得有人推迟了飞去沿海的航班。
既然是特意过来探望,杨守诚也留了人下来吃晚饭,孟以栖应承了老爷子的好心招待,与姐姐陪他聊到犯困才被陈妈推进屋里休息。
趁着空档时间,孟以楠去接网球下课的杨书妍过来,无所事事的孟以栖转在桂子飘香的宅院里,不知不觉来到了许多年未曾踏过的东院,驻足停在通往小洋楼的月洞前。
她记得有一年自己也是止步不前停在这里,眼巴巴望着不远处敞着的洋楼入户门,可到底那个人还是头也不回地走了进去。
当时她正处大二的暑期,因着一整个假期都在死磕耗了两年的驾照,即便有人与她冷战也抽不出心思伤春悲秋,可一旦直面实质的冷漠无视,那刻的孟以栖却深受着失落。
她本来有一肚子话想同他分享,口袋里还揣着刚到手不久的驾照想与他炫耀,但始终没有勇气再往前踏一步,心虚的人更不晓得他到底还有多少冷言冷语等着自己。
于是,她转身走了,背对的刹那,因失约而忽然袭来的悔意令她眼眶湿润,几个月以来,她从无正视过杨靖安在自己心里的地位,却不可避免地受他影响波及情绪,乃至此刻里,孟以栖仍旧无法将他从心里剔除干净。
记忆回笼的人抬脚踏进了东院,径直往前走上了洋楼的阶梯。
屋内干净整洁,昔日常驻一楼看门的机器狗Bobbi不翼而飞,空留寂静的空气裹挟着回忆扑面而来。
曾经满打满算住过快一年的地方,因着洋楼主人的松口,获得自由权的人在两层楼里来去自如,学习之余的充电时刻,她偶尔会上放映室里点一部解压的电影来看,要么就是在水波荡漾的池子里畅游多个来回。那个紧张又充实的高叁里,也是她与杨靖安镜花水月式关系的开始,几乎每个礼拜都隐隐期待着有人回家的那刻。
而今,洋楼主人已飞去外地,徒留她一人漫无目的地晃在屋里左顾右看,大多陈列都还是记忆当中的样子,并无太大变化的设置也令她松下防备心,继而走去了曾经居住的那间卧室。
原本以为屋子里的一应家具该盖着防尘布才是,谁想映入眼帘的却还是昔日令她温暖的景象,也设身处地走进了多年前,粉色的窗帘、粉色的被褥,连床头抱着睡觉的熊猫娃娃也安然无恙地躺在正中间位子,似乎还在等候着每晚挑灯夜读学累的孟以栖上床休息。
屋内连地板都干净到一尘不染,视线牵引她来到一张油彩丰富的手工地毯前,一直冷静自持的人也忽而身体滚烫起来,逃也似的带上门离开了卧室,正巧与进来收拾屋子的陈妈撞到一块。
陈妈见孟以栖吓得脸一阵红一阵白,忙歉仄口吻道:“哎呦,我进来收拾东西,见屋子的门敞着来看一眼,吓到你了吧?”
孟以栖按在胸口的手连忙放下,“没有,是我没打招呼就进来了。”
因着上回从靖安那得来的震惊,陈妈愁了好几宿没睡好觉,毕竟换成普通人家庭都要消化阵子,若是真随了靖安那誓不罢休的性子,外界眼中还指不定如何编排杨家,所以看着栖栖的目光不自觉地透着琢磨,“这里本来就是你小时候住过的地方,想进来就进来嘛。”
“陈妈,”心有疑惑的人问她,“这个屋子现在还经常打扫吗?”
“是的。”陈妈如实讲道:“之前叁个月打扫一次,后来靖安说太久了,我现在每半个月就得叫保洁过来打扫。”
怪不得屋子干净到纤尘不染,孟以栖揶揄某人的刁钻脾性,“这里也不常住人了,他还真是不嫌折腾人。”
“谁不讲呢?”陈妈快言快语,“他还跟我扯说要做婚房来着,可是这么多年来身边女人都没有一个,你说搞笑不?”
再度听到有关于结婚的字眼,孟以栖还是无可避免地联想起一段娃娃亲,只是从前她对此深深笃定且从无怀疑,而今,有人却凭借着无厘头的作为直接推翻了一切。
可能顿悟的这刻里,孟以栖的心狠狠揪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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