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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还差不多!”宇文倩这才坐下了,道:“你这是怎么了,一点精神都没有,果真是在别庄上天广地阔的住得太高兴,回来后反倒不适应,打不起精神了?你还好,好歹在庄子上住了一个多月,我这个只住了几日的人还没说什么呢,所以,别再无病呻吟的眼气我了啊!”
说得简浔笑了起来,“倩姐姐说话还是这么有趣,对了,王爷的身体都已大好了罢?想来是的,不然倩姐姐也不会放心出门了,只要人痊愈了就好。”
宇文倩笑道:“其实父王早就已经大好了,是我不放心,逼着他又多将养了一阵子,才一直拖到今日才有空来瞧你的。父王今儿知道我要过来,还叮嘱我千万与简伯母说,他这么久没进宫面圣,没去衙门,公务早堆积如山了,必须先把最紧急的一部分处理了,才等得闲登门替弟弟求亲,让简伯父简伯母千万见谅,千万不要觉得他是在拿乔,我方才见简伯母时,已把这话说与她了,如今再说一遍与浔妹妹听,也好让你放心。”
简浔见宇文倩说话时,一直似笑非笑的望着自己,眼里分明全是打趣与取笑,虽知道她是善意的,也忍不住红了脸,道:“我有什么好不放心的,便真有不放心的人,也不该是我才对。”她抢手着呢,好吗?
宇文倩笑靥如花,“是是是,该我不放心,该弟弟不放心才对,浔妹妹这么好的姑娘,就算是我亲弟弟,我也要说一句‘忒便宜他了’!”
笑完之后,正色道:“浔妹妹,你能答应弟弟,给他机会,不瞒你说,我心里比他自己还高兴,你也知道,他生来命苦,小时候的经历也就‘不堪回首’四个字能描绘一二了,是你给了他新生的机会,他才能有今日的,可就算如此,盛京城内但凡好些的人家,也不会有肯将女儿嫁给他,当然,他也势必不愿意娶的。他平时在你们家还好,还能在下人跟前儿有个笑模样儿,还能与大家伙儿有说有笑,看着与常人无异,可他在我们王府,却是一应人情世故不通,谁也不肯理,连我父王都能不开口绝不开口的,可见骨子里有多偏激有多执拗,不敢想象,你若是没有答应他,他会做出什么事来,以后又会变成什么样儿,所以我心里对浔妹妹的感激,实在无以言表,就让我给浔妹妹磕个头,以聊表我心里的感动与感激罢。”
话还没说完,已离座行至简浔面前,当真跪了下去。
急得简浔忙起身赶在她磕头之前,搀住了她,道:“倩姐姐,你这是做什么,自家姐妹,你这不是摆明了折杀我吗?你快起来,快起来,不然我也只能跟着你跪下了。”
宇文倩却坚持要给她全礼:“我知道浔妹妹什么都不缺,我送什么都没法儿表达我的诚心,也就只能这样了,你放心,只此一次,绝不会再有下一次,以后你便是我的亲妹妹,弟弟尚且要靠后,以后他若是敢欺负你,敢让你受丝毫委屈,我第一个饶不了他!”
说着慢慢红了眼圈,心里却知道,自己这是高兴的,总算她对得起母亲临终前的交代,总算她将来有脸去见母亲于九泉之下了。
简浔见宇文倩动了情,也忍不住动容,见实在搀不起她来,只得也跪下受了她的磕头,姐妹两个才复又坐下,继续说起话儿来。
宇文倩因笑道:“不止我高兴,你不知道月姨高兴成什么样儿,得到好消息的当日,就又是要开我娘的库房挑拣聘礼,又要着人休憩新房了,也不怪她高兴,她盼这一日,比我盼得还久呢。就是军情紧急,弟弟连与你多相处几日,告个别的空档都没有,你可千万别怪他,他如今这般拼命,也是为了你们的以后。”
简浔如何不知道宇文修这般拼命是为了什么,甚至宇文倩不知道的她也知道,更能理解,摆手道:“倩姐姐放心,我都明白,不会怪师兄。”想了想,到底还是把脖间的玉佩亮出来,给宇文倩看了一眼。
宇文倩便知道自家弟弟临行前,还是忙里偷闲去与她道过别了,与宇文修如出一辙的凤眼立时亮晶晶的。
简浔惟恐她又打趣自己,或是说感激自己的话,忙赶在她开口之前岔开了:“对了,听说这些日子内阁与军机处并六部的大人们吵成了一锅粥,主战的主和的都有,偏皇上又病了,也不知道最后会是个什么章程?王爷不是掌过一阵子的户部吗,户部就真一点银子都拿不出来了?木临卫与另一个叛降的卫所,不就是因为常年领不到军饷,饭都吃不饱,才倒戈了的吗,朝廷要是再不拨下军饷,只怕剩下的将士也要……”
说到这事儿,宇文倩也笑不出来了,皱眉道:“父王说如今国库到底还有多少银子他不知道,但当年他掌户部时,的确是寅吃卯粮,年年亏空的。本来这么大个国家,硬要挤百十万两银子出来,也不是做不到,可皇上病着,迟迟都不见好转,一旦……一旦山陵崩,治丧再怎么省,几十万两银子也是跑不了的,大丧过后,又是新帝的继位大典,一朝天子一朝臣,该赏的也要赏,又是几十万两银子跑不掉,也不怪那些大人们吵得面红耳赤了,说到底,都是没钱闹的。”
本来朝廷再没钱,那些大人们吵得再激烈,也与她们闺阁女儿扯不上干系,可宇文修如今就在蓟州战场上,宇文倩心系弟弟,怎么能不闻不问不担心?
无论是今上驾崩的丧礼,还是新帝登基的大典,都攸关大邺的国体门面,也的确该先把银子预留起来,不然届时非得抓瞎不可。
简浔跟着叹道:“一文钱尚且难倒英雄汉呢,何况如今的大邺就跟个筛子似的,哪哪儿都需要银子去堵漏,可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啊,多少总得先凑一笔银子送去蓟州,以解燃眉之急,不然倩姐姐待会儿就去见荣亲王妃,让她老人家牵头先在宗室和勋贵圈子里的女眷们中募一点?即便只能凑个三五万两的,好歹也能让将士们多上几日饱饭。”
前世荣亲王妃便牵头做过这样的事,以简浔素日对她的了解,她也的确是个正直无私的,所以她才会给宇文倩提这样的建议,换了别人,譬如睿郡王妃,她便打死也不会开这个口了。
宇文倩被说得眼前一亮:“对啊,我怎么没想到这个法子呢,宗室里哪个王妃夫人少夫人,不是荷包鼓鼓私房满满的,凑个几万两十来万两的,绝不成问题。我还可以向荣伯母建议,搞一个义卖会之类的,让大家拿些素日收藏的画啊,孤本的拓本啊,还有平常用不到的瓷器摆件之类的出来,盛京城里的富商还是不少的,素日他们哪来的机会与宗室们套近乎献殷勤,如今好容易有了机会,一定都会不惜本钱!”
说着一拊掌:“这事儿就这么定了,我这就见荣伯母去,回头得了闲再来瞧浔妹妹。”
风风火火的说完,便风风火火的走了,连简浔留她用了午膳再去都不肯,倒让简浔的心情又好了几分,她不可能让人人都喜欢自己,也不可能如人人的意,所以,她还是坚持只做自己,坚持自己的本心罢。
次日,简浔在牵肠挂肚了一个多月之后,总算收到了宇文修自他们好了以来的第一封信。
这次的信就比以往的厚多了,差点儿都快及上他以前写的信的总和了,简浔打开一看,除了通篇各种想念她,让她脸红心跳的话以外,还有他写的打油诗,甚至还有好些他画的画,不过,都是舆图地形图一类的,简浔根本看不懂……不由好气又好笑,这家伙不会是不知道该写什么了,所以字数不够画画来凑罢?那他下一次又该怎么办呢?
笑过之后,她的心慢慢沉了下去,师兄的信上一个有关战事的字都没有,哪怕只有一小段甚至一小句,她都可以安慰自己,他没有报喜不报忧,可如今叫她怎么相信他不是在报喜不报忧?那只能说明一件事,蓟州的战事比大家想象的还要惨烈还要残酷,不然他也不会这么长时间才给她写信了……难道,这一世终究与前世还是有所不同了?!
过了几日,荣亲王妃忽然牵头在宗室和勋贵圈子里的女眷中募捐起来,还接连办了几场义卖会,一开始便当众言明,所得的一应收益,都将送往蓟州战场,让蓟州正浴血奋战的将士们知道,朝廷没有忘了他们,百姓更没有忘了他们。
简浔咬牙托宇文倩送了一万两银子去荣亲王府,蓟州的兵将们以后就是宇文修的绝对精锐和心腹了,苦谁也不能苦他们。
只是区区一万两毕竟杯水车薪,她还是得设法再多赚些银子,最好能银子生银子,生生不息才好,谁不知道养兵最是花钱的,养精兵就更不是花钱,而是烧钱了!
简浔一连想了几日,都想不出什么见效最快最来钱的生意,又要担心宇文修,还要烦恼明年选秀的事,这才不得不无力的承认,她没有自己原以为的那么强那么聪明,这世上多的是她解决不了,无能为力的事。
这日她去给平氏请安,顺道与她商量阖府上下做冬衣的事,——平氏自那日自娘家受气回来,身体便又不好了,连吃了好几服药,才能勉强下床,主持中馈的事,只能再次交到了简浔手上。
简浔刚抵达平氏屋里坐定,母女两个还没说到正事上,就有一个婆子慌慌张张跑了进来:“大夫人,大小姐,侯爷晕倒了,大夫人与大小姐快去瞧瞧罢。”
简浔与平氏都唬了一跳,崇安侯向来身体很好,偶有小病也是将养几日便大好了,几时忽然晕倒过?
平氏便忙挣扎着要下地,又迭声吩咐左右:“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打发人请太医去,再去衙门给大爷送个信儿,让大爷立刻回来。贺妈妈,你去把我库里那支老山参取了带上,以备不时之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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