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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仲贤开口,“你喜欢?”他声音也随之变化,一句话说完之时,已经是又沙又哑如铜勺刮锅,好不骇人。
秦少吃惊,半晌不能言语,胡仲贤哑声道:“你伤我真元,辱我之身,该以命换之。”说着,眼神骤变,举掌拍落。
纸窗忽开,一物射入,胡仲贤不及躲避,被那物正中后心,浑身一震。
秦少大惊,看着面前狐面又变幻成胡仲贤的脸,咳了一声,紧抿的嘴角边禁不住喷出血来。“仲贤?!”他们都没注意到,这一刻他脱口而出的名字。
胡仲贤猛然转身,他背后插的是张血符,不知何故,那纸符居然硬如铁制,深入血肉之中。
窗外黑色身影冷冷立着,那长年带着的笑容褪去,只剩了那冷峻料峭之感。
胡仲贤怔住,脸色骤变,似喜似惊,不禁松开秦少往前踏了一步,“……无华,无华……”先前的狰狞一扫而空,只余下欢喜还有一丝无措,他笑了起来,“真的是你?”
纪无华微微笑一笑,那笑中殊无暖意,“好久不见,胡仲贤。”
“我以为你已经……”
胡仲贤说了半截,突然住口,静了半晌才道:“你的样子……真是一点都没变,还和当年一模一样……”他贪恋般凝视纪无华的脸,自己面上却渐渐显出一股奇特的悲凉之色。
秦少看着,又觉心酸又是奇怪。
纪无华淡道:“外貌两百年都不变,常人哪里做得到……你难道看不出面前这个纪无华早已经是不是人了?”
胡仲贤低头叹道:“我第一眼便看出来了……只是不肯信罢了……”说着转头看身后秦少,目含歉意,颔首道:“秦公子,你所以对我动心动情,也是因为这人对你下了蛊,……错不在你。是我一时激动了,……所幸未成大错。”
秦少怔道:“这话什么意思?”
纪无华轻笑:“你果然一眼便看穿了,狐性本狡,也不奇怪。”
胡仲贤道:“我该想到,障眼法和蛊术都是你最擅长的……你在他身上下的什么蛊?”
纪无华瞥秦少一眼,“既然是对付你,当然要下血本。”
胡仲贤一怔,猛然省起一事,惊道:“你!难道……”话未说完,反手一把抄住秦少的手,扯他到跟前,仔细端详面容。
纪无华但笑不语。
胡仲贤黯然松手,沉默半晌。秦少看他面色,心知不妙道:“怎么了?”
胡仲贤不答,抬头只看着纪无华,“你……要杀我也就罢了,何苦连这无关人等的命,也一并要害了?”无关人等这四字一入耳,秦少顿觉不是滋味,心中难受,一时间却忘记了要琢磨这话的含义。
纪无华敛了笑:“那是因为,我没把握。”
胡仲贤定定看他,纪无华看秦少一眼,道:“若不是本命蛊,你还会上这个当吗?”
胡仲贤垂眼沉默良久,终于摇头。
纪无华笑:“我想过很多很多次,答案,和你一样。可见我们还是心有灵犀。”
胡仲贤背上血流不止,落在双脚间早成个小血洼,听闻这话,身体微微一晃。身旁便是张红木太师椅,他借势坐了下来,眼前直冒金星,一时半会竟然看不清楚纪无华的脸。
秦少只听得一头雾水。胡仲贤低声道:“秦公子,他为了诱我上这当,下在你身上的乃是他护身本命蛊。这蛊便如同他的半身,昨夜……我之所以认错人,便是这蛊在作祟,否则我纵然酒醉,也断不能如此失常。”
秦少立在原地,百味交集。
失常……原来自己连替身也都还不是。
胡仲贤继续道:“这蛊一旦入身,寄主不死,便不能拔除。”
秦少一愣,这才醒悟过来,“那,那难道我会带着这蛊活一辈子?”
胡仲贤缓缓看他,目中显出怜悯之色,“他若不杀你,便是如此。”
“他若……不杀我?”秦少重复一遍,心中茫然。
纪无华哈哈大笑:“秦少,给个难题给你猜,你说,我会不会杀你?”
秦少转头看他不怀好意的眼色,心中忐忑难安,哀求般看着胡仲贤。
胡仲贤微微叹息,“你身上中的是他的本命护身蛊,这蛊……他从幼饲养,朝夕相处,心灵相通,早有他的思想感情在其中,用来操纵他人不着痕迹极是方便。可……正如剑有双刃,这蛊虽是利器,却也正是他最弱之处。”
“最弱之处?”秦少吃惊。
“不错,最大的弱点。换言之……”胡仲贤说到此处猛然抬头,定定看窗外的纪无华,一字一字道:“此刻我若杀了你,蛊虫一死,他便会吐血而亡。”
窗外,纪无华虽全身笼在阳光之下,可整个人看起来却阴冷如魅,只是盯着胡仲贤。胡仲贤背后衣衫,早已经被血染透,却不见丝毫弱态。
两人对视良久。
秦少看着他们,不禁骇然退了数步。
时逢院中飞鸟掠过,屋中微微一暗。
秦少眼前一花,再睁目不由吓了一跳,屋中幻变出十数个胡仲贤的影像,个个都坐在太师椅上,一字排开。
哪个是真,哪个是假,秦少早花了眼。
纪无华冷哼一声,飞身越入,拂尘一甩,也是十数个纪无华,个个对应,挡住胡仲贤去路。
胡仲贤都挺身立起,越过纪无华头顶,或前或后挡在秦少身前。
纪无华脸色一变,纷纷捏个剑诀,嘴中张合,念念有词。胡仲贤身形一震,秦少四顾,那些胡仲贤中便有背对他的,他看得分明,胡仲贤背后血符如有人推动般渐渐深入。这般情景秦少哪里见过,竟是目瞪口呆,挪不了半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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