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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者手中把著茶盞,目光在浮浮沉沉的茶葉上停留一瞬,倏爾笑了。
聽夏從這笑容中讀出了三分冰冷的殺意,但卻轉瞬即逝,仿佛是他的錯覺一般。即使如此,聽夏還是下意識地坐直了一些,十分自覺地給楚晉倒茶。
這須臾的殺意自然沒有影響到對桌那兩人,他們仍無知無覺地說著話。
&1dquo;怎麼可能?”同伴一臉驚疑不定,&1dquo;再怎麼說他也是曾經的舊秦世子,當今聖上嫡子,去幫敵國?瘋了嗎?”
那人奇道:&1dquo;莫非你沒聽說過?”
&1dquo;什麼?”
&1dquo;那位與燕陵的淵源啊!”那人略微激動起來,&1dquo;他還是舊秦世子時,可是在燕陵做了整整三年的&he11ip;&he11ip;”
&1dquo;鏘”地一聲,驚堂木一拍,餘音繞樑,將他的後半句話淹沒在回音中。
大堂內靜了一靜,隨後眾人紛紛向聲音的來源望去。只見原本空置的講古場上不知何時多了一人,身著藍衣,手執紙扇,扇面上寫著一個大大的柳字。
旁邊有人低聲交談道:&1dquo;竟然是名嘴柳成蔭。”
此話引來有人點頭讚許:&1dquo;多少年未聽他開口說上一回,今天可真是趕巧了。”
那名嘴柳成蔭年逾耳順,一旦站在講古場上,卻是神采奕奕,聲如洪鐘:&1dquo;諸位看官,自柳某人做這行以來,已有四十餘載。各位可能有所不知,柳某人祖籍便在胥方,自這城內轉了幾遭,倒想起了一些舊事。今個兒便說幾回這胥方舊聞來給諸位聽聽。”
此言一出,台下掌聲雷動,看得出這柳成蔭在說書界的名聲確實不小。
聽夏來了幾分興致,餘光瞥見楚晉正徐徐斟了一杯茶,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
柳成蔭對眾人的捧場很是滿意,&1dquo;唰”地一聲收起摺扇,正色道:&1dquo;既如此,柳某人就從胥方建城講起。”
&1dquo;諸位皆知,胥方乃是燕陵古城,已有百年歷史。但又可知,胥方這二字是如何得來?”
台下有人疑道:&1dquo;不是因為那胥方城外有一處天然而成的石台,叫做胥方台嗎?”
柳成蔭笑而撫掌,搖頭道:&1dquo;是,也不是。無論是此城,還是石台,皆是因一人而得名。”
在眾人好奇的目光中,他徐徐道來:&1dquo;傳聞數百年前,天下只有二國,畢國和渚國。為了爭奪糧田城池,兩國之間戰火不斷,足足對峙十年有餘。”
&1dquo;胥方,便是那時一位女子的名字。其母為渚國人,其父則是畢國人。兩國開戰之後,其父被召至軍伍,胥方則隨其母逃難到渚國一處小山莊內——”柳成蔭指了指自己腳下土地,&1dquo;便是這裡。”
&1dquo;可惜好景不長,未過幾年安穩日子,畢國的軍隊就打到了這裡。為了保護山莊,胥方一介女流,竟率領一眾男兒發起夜襲,夜斬敵軍將領於帳中。渚國的主將聽說後,有意扶持她,便將她收為副將,負責鎮守城池。”
&1dquo;卻未曾想,畢國為了干擾胥方判斷,竟殺了其父,將頭顱懸於城牆之上。胥方無比悲痛,一時不敵而潰軍,城門失守。”
說到這裡,柳成蔭沉沉嘆了口氣。台下諸人早已屏氣凝神,沉浸其中,見狀忙問:&1dquo;然後呢?”
&1dquo;胥方戰敗,渚國大震。別有用心之人藉機散布謠言,說胥方不遵女誡、不守孝道,實為渚國之恥。畢國也不斷施壓,多次要求渚國處置胥方。胥方就這樣從一代巾幗淪落至一枚棄子,可悲可嘆。”
柳成蔭搖了搖頭,聲含哀慟之意:&1dquo;在被兩國拋棄之後,胥方一人持一劍,行至曾經生活的山莊前,於石台上自刎而死——便是那胥方台。”
說到這裡,他的情緒忽然激動起來。
&1dquo;胥方死後,一夜之間,竟從畢、渚兩國之間拔地而起十二座山峰,連綿不絕,形成一道直入雲霄的天塹,將她曾為之徵戰的故土環環抱住。百餘年來,無人可破此屏障!”
台下一片啞然,半晌,才有人問:&1dquo;便是那燕陵十二峰?”
柳成蔭點頭:&1dquo;正是。”
&1dquo;胥方城,也是因胥方這一傳奇女子而得名!”
眾人先是一靜,隨即譁然。
聽夏也聽得入了迷,心想這名嘴果然不一般,講得他心潮澎湃,忍不住為胥方這奇女子的命運感到不甘和惋惜。
心口沉悶,他灌了一口茶水,也跟那群茶客一樣,長嘆一口氣。
楚晉看了過來:&1dquo;怎麼?”
&1dquo;沒什麼,”聽夏悶悶道,&1dquo;就覺得&he11ip;&he11ip;渚國和畢國那群傢伙也太不是人了。”
楚晉伸向茶盞的手一頓,目光落入薑黃茶水中。平靜水面正朦朧映出自己的倒影,隨著他手指微動,層層盪開一圈漣漪,將那人影衝散了。
&1dquo;是嗎?”他自言自語道,&1dquo;你也這麼想?”
聽夏沒聽清:&1dquo;什麼?”
楚晉沒有立刻回答,微垂著頭,眉目斂在陰影里,神色模糊不清。半晌,他忽而展顏,一抹笑意自他眼底湖水般漾開,波光粼粼地舒展到眉間唇角,瀲灩不絕。
&1dquo;我說&he11ip;&he11ip;”他盈盈笑著,&1dquo;就憑你剛剛那句話,我就可以要了你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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