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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地动山摇的一片“恭送南少!”的叫嚷声中,楚耀南大步走下旗幡招展的崇义堂,甬道两旁恭敬地叉手送他的弟兄们各个神色肃穆,仿佛皇上退朝时的场面浩大。
他带着一脸温然的笑,登车而去,费师爷在他身旁赞道:“南少呀,果然是英果机智,颇有老爷昔日的风范。”
楚耀南谦虚地躬身道:“都是先生教导有方。”
那一本正经的口气反逗笑了费师爷,笑骂道:“就剩一张嘴乖了。”
楚耀南回到家中,母亲迎出来说:“南儿你可是回来了,二少一直在寻你。”
“二少?啊,阿溶呀。”楚耀南恍然大悟,风衣脱下扔给母亲问:“他找我做什么?不是我喊人去请青道堂蒋涛夫妇来看望他了吗?”
“没来没来,听说蒋先生那边出了什么事情,总之没有过来。”三姨太唉声叹气道。
楚耀南来到叶溶房间,不等叶溶开口就说:“想见蒋涛吗?我带你去。”
叶溶诧异地望他,鼻子一翕笑了:“不怕我跑?”
“我只负责带你到青道堂,至于你跑掉,自然有爹同蒋涛算账!蓝帮灭个青道堂,如踩死一只臭虫般容易。”楚耀南靠在墙上,一身猎装,手插裤兜,潇洒的样子。他点一根雪茄,侧头吸两口,抖灭火柴,忽然问叶溶:“你吸吗?”
叶溶不理他,只问:“你为什么肯帮我?”
“帮你?是帮老爷子。你这么寻死觅活的闹,不见到蒋涛你也不甘心。”楚耀南眯缝了眼,那笑容中有些超乎年龄的奸诈。
“去不?晚了,你家南少可不伺候了!”楚耀南说。
叶溶起身,整整衣衫就向外走。
“站住!”楚耀南止住他,指指窗口说,“从这里出去,你是想老爷子发现了打死我呀?”
打开窗,楚耀南身手敏捷的撑身跃下,跳去楼下伸出的露台,对了叶溶比划问:“你可以吗?”
叶溶二话不说,腾身而下,只在月色露台下望他,淡然一笑。
“走吧,车在路口,我吩咐他们费了老大气力推出去的。”楚耀南说,叶溶心领神会,他怕发动车的声音惊动秦老大,果然是背了秦老大做的。只是不明白为什么楚耀南肯帮他,但急于见大哥蒋涛的心思令他不顾一切地向前。
楚耀南开车,疾驰在林荫大道上。秦府坐落在半山,眺望下面暗流汹涌的定江滩。
光影晃在楚耀南俊雅的面颊上,他斜叼根雪茄,却未点燃,仿佛婴儿空衔个奶嘴一样,唇是微翘的。
叶溶问:“烟在哪里?”
楚耀南边开车边呶呶嘴呜呜地说:“裤兜,你自己摸。”
叶溶贴近他,伸手去摸那上宽下紧的猎装裤的兜,却是很深,一手探下,竟然到了楚耀南的小腹。
猛然一下刹车,叶溶的头狠狠撞去挡风玻璃,疼得他眩晕后揉头问:“怎么开车呢?”
楚耀南却臊红个脸羞恼骂:“你做什么呢?往哪里摸呢?”
“裤,裤兜……”叶溶一脸窘态,心想那兜如何深不可测?
楚耀南斜眼瞪他,仿佛被调戏一般,微起身从屁股后的兜里摸出个精致的锡烟盒,上面是西洋天使图案。
递给叶溶时,指尖都是淡淡的烟草气息。
“那不是裤兜,叫‘屁兜’。”叶溶委屈地校正道。楚耀南惊愕地望他,没有说话,只弹开烟盒,里面是码放整齐的香烟。
叶溶划燃火柴,先为楚耀南点上烟,楚耀南也不推辞,深吸几口烟继续开车,一路去到青道堂。
“什么人!”青道堂的弟兄如临大敌提枪围住楚耀南的车。
有人认出楚耀南,惊叫着:“楚耀南,怎么是你!”
楚耀南悠然点烟,也不看他们,就有人看到了坐在一旁的叶溶,惊呼着:“六爷,六爷回来了。”
楚耀南扫一眼荷枪实弹的帮众弟子,对叶溶撇撇嘴说:“两个小时,不能再晚,晚了挨揍你受着。”
青道堂议事厅里坐满几位结义兄长,只是不见二哥贺望远。
“大哥!”叶溶噗通一声跪在大哥蒋涛的面前时,蒋涛摆摆手说:“起来吧。”
“呦,秦二少爷回来了?如今青道堂大厦将倾,你不在蓝帮享福,跑来看热闹吗?”五哥薛辉总是嘴不饶人,只是他如今看到五哥都格外亲近,再不想同他争执,迫不及待地问:“我二哥人呢?”
“不听劝阻,背地里贩卖烟土,他罪有应得,还连累青道堂!”大哥蒋涛叹气,望一眼叶溶说:“阿溶,你怎么来了?秦老板没有为难你吧?大哥听说你被抓去,正要想方设法去救你,却听韦爷告知,你是秦老板的亲生儿子,这是怎么一回事?”蒋涛认真地问。
“哎呦,真想不到我青道堂小泥沟里还卧了条真龙呀!”三哥朱大昌是个大老粗,人义气实在,随口一句话,叶溶却是认真地:“大哥,小弟从不知晓此事,大哥是知道的,若是小弟当初……”
“别解释,别解释,听说你当内鬼给秦老大通风报信,一夜拿我们四个码头给老爷子当见面礼呀?”薛辉奚落着。
“我没有!不要冤枉人!”叶溶恼道,有口难辩。
“五弟!”蒋涛责备道,瞪他一眼。
“说得是呢,若是六弟早知自己是蓝帮太子,还用憋在我青道堂受罪吃苦?”薛辉怪声怪气道。若换在平日,叶溶一定同他针锋相对唇枪舌剑地一番争斗,然后被大哥痛斥一顿或打上几巴掌才肯罢休。可如今,他仿佛理屈词穷,深咽口气避开五哥,只对大哥哀哀道:“大哥,叶溶委实不知内情,如今如何进退,叶溶要听大哥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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