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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溶止步,听秦老大在身后说:“江湖规矩,可以!那我要他青道堂接受秦氏收编,各大码头归在秦氏旗下,由你继续打理。这无异于我蓝帮再起一分舵。青道堂的股份,我七他三,你去说!”
秦溶猛回身,想骂他趁火打劫,秦老大却哈哈大笑说:“你去问问,莫说定江,就是天津卫北平,都没人敢出手接这个烂摊子。一钱不值的东西,给他三,便宜他。商人,无利不起早,爹是在帮他。蒋涛不是个成大事之人,心慈手软,看他下面那些弟兄就知道。”
秦溶想,大哥蒋涛一定不能接受秦氏收编的,他是书生,骨子里有那么点憨气傲气,他不会的。但想起大哥本也打算盘掉青道堂的生意出国,就有了几分底气。即便是他遍求各大门派,怕是人家也会如此提议,那条件或许还不如父亲开出的好。
“那个,阿溶呀,你呢?爹帮你这个忙,你说了,一身骨头就归爹了。”秦老大认真地说。
秦溶开口要辩驳,秦老大笑骂道:“别说你没讲,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你给老子记住,你是秦家的儿子,改不了的事实,再胡说八道,爹抡巴掌就打屁股!日后再敢离家私逃,就是违约。人在江湖讲信誉的。至于你那个结拜兄长蒋涛,他是个老实人,我分他一个钱庄让他养老去,反正他妹子要嫁去大户人家享福了。”
秦溶听着这些条件,他无法再抵抗,无法……
“什么时候我能拿钱?”他问。
秦老大深抽一口烟说:“要筹措些日子,五千万,毕竟不是五千、两万举手可得的。爹跟你耀南哥谈谈看,怎么去挪动这一大笔钱妥当。”
秦溶心里起急,忙说:“那您现在去谈可以吗?”
秦老大诧异的打量他,忽然“噗哧”的笑了,敲他头骂:“傻小子,还真有点子呆劲儿。”
秦老大来到楚耀南的房间,灯光明亮着,已是入夜了。秦老大寻思着,这孩子,怎么还不休息?
却见楚耀南趴在罗汉床上整理账目,那账目铺摊了一地。他身子半探出榻边,嘴里叼咬着笔杆头,认真的查阅标记着,丝毫没留意到有人进来。
当阴暗的影子遮盖住地上的账册,一片光影忽然不见,也不等抬头,楚耀南就叫了声:“爹,您来了。”
挣扎了要起身,秦老大责怪道:“这么大了,这坏毛病还打不改!又不是属狗的,怎么总咬东西!”楚耀南慌得挣扎起身,偷眼看看父亲咂咂舌,笑笑说:“儿子忙着把手里的东西整理好,也好交给阿溶。”
还不等他起身,秦老大按住他,掀开他的裤子褪一截,看看那几道伤痕,动手一摸,疼得楚耀南“啊”的一声呻吟,嘴里一连迭的求饶说:“爹,我以后不叼那笔杆了,兴许是晚上没吃饭,饿了。”
秦老大停住手问:“你娘没给你上药吗?”
耀南违心地说:“不疼。”
秦老大坐在榻边,顺手拿起还没盖上瓶盖子的药膏,为他涂抹了,再拿张马粪纸给遮盖住伤口揉揉,提上裤子说:“你说该打不该打,你那点小把戏作弄秦溶,莫当爹不知道。南儿呀,你是秦家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的,你姓楚,那是因为爹不能对不起你死去的爹娘。可是,秦家的基业,是要沛儿和秦溶来继承,你要知道,那是因为他是秦家血脉,改变不了的。爹早年就告诉过你这个道理,若是日后有个小弟弟,还要你将来将家业转给他。”
楚耀南沉吟片刻,怯怯地望一眼父亲耷拉个头说:“儿子知道的,只是谁成想这个弟弟来得这么快,还长这么大了。看了爹那么疼他,心里总有点酸酸的。”
秦老大狠狠揉两把他的头,又拍拍他的背说:“爹就看得出。阿溶要是有你半分对爹爹无话不说的劲头,爹就知足了。你是爹爹的儿子,他们两个是捡来的,你明白吗?儿子被老子打,不丢人。”
楚耀南一笑,扭转个身子,却带得一本画报从床上坠地。
秦老大伸手去拾,猛然间,目光接触到那画报上的图片,手却如触电一般一松,哗啦啦画报坠地,惊得楚耀南问:“爹,怎么了?”
秦老大一把按住他肩头,指指地上的画报,话音带了惊惶问:“这东西哪里来的?”
“什么呀?”楚耀南懵懂地望着那画报,再不解地望望父亲,忽然笑了:“爹,爹,您怎么了?大惊小怪的,不就是一个过时的窑姐儿吗?我想稀罕人家,人家也入土了呀。”
楚耀南戏谑的口气,俯身拾起那画报掸掸。
画报上面是发黄的照片,照片上英雄美人,一位风姿绰约的旗袍女子,高高的立领,齐齐发帘,面如鹅卵,皓齿明眸,氤氲着灵秀气。身后立着一位威风八面的将军,大礼服,头上高帽璎珞穗子飘飘,斜披绶带,腰挎战刀,英俊年轻,那目光透出奕奕神采。
“几本国外的旧画报,爹要喜欢就拿去看。传说中的风尘奇妓小丹桂,大名鼎鼎的定南大将军沈焯,听说风云叱咤一时呢。当年起义倒戈粉碎复辟帝制,挽救了中国,自己却被保皇党害死。”楚耀南说得自然,事不关己一般指点风云。秦老大眼睛却直勾勾盯在那画报上,目光渐渐拧成一线天,猛然望向楚耀南。
楚耀南微开的口,茫然的样子,小心问:“爹,您怎的啦?”
秦老大才恍悟说:“人要英雄一世真不易。”慨叹着离去。望着父亲远去的背影,楚耀南泛出苦笑。
粉墨登场
阳光洒在定江外滩波光粼粼的江面上,淡灰色的江水阴沉沉的,泛出刺眼的银光。两岸是租界的洋楼饭店,鳞次栉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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