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骑士们的视线集中在他们不愿接受的唯一可能性身上,伊欧比亚却好像对屋内里的混乱毫不知情,只是低着头一遍遍地呼唤希费尼斯的名字。大门方向忽然有马嘶声传来,拥堵的门口被一股逆流冲开,马蹄踏过人闯进屋里。“少爷!少爷!”普拉埃塔斯勒着马缰,一眼看到了屋子中央那一大片红色,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口,“少爷!”普拉埃塔斯跳下马直奔过去,抱着希费尼斯的伊欧比亚却抬起头,眼睛里全是敌意。“谁也不准把希费尼斯从我身边带走!”伊欧比亚总是平静如水的眼睛此刻如同那些熊熊燃烧着的火焰,普拉埃塔斯感觉到周身极不寻常的波动,迅速向旁边跳开,原先站立的地方已经被一簇蓝色的火焰包围。“你……”话才出口,火焰再次向他袭来。普拉埃塔斯不停地躲闪,他知道纯血血族的力量非同寻常,但伊欧比亚只是血族和人类的混血,并且从未接受过黑暗的洗礼,不可能一下子爆发出这么大的力量。不,这根本不是力量爆发,而是……“住手!你这是在消耗生命!”普拉埃塔斯边躲边吼,伊欧比亚却什么也听不进去,一簇簇火焰向任何可能将他和希费尼斯分开的人袭去。普拉埃塔斯忍无可忍,抽出剑,灌注了力量,一剑劈开火苗,“你想要少爷早点死吗?!”火焰突然间停住了,普拉埃塔斯立刻抓住机会,两步冲到伊欧比亚身边,伸手到希费尼斯的颈侧脉搏。“还有脉搏,少爷还没死,但如果你死在这里,少爷只有死路一条!”普拉埃塔斯把希费尼斯抱起来放到马背上,自己也上了马,转头催促伊欧比亚,“快上来,外面有马车!”伊欧比亚看着向他伸出的手,这才如梦初醒般,抓住普拉埃塔斯的手坐到马上,三人一骑向府外冲去。公爵府内外都一片混乱,普拉埃塔斯转到一处隐蔽的角落,坐在马车上的梅鲁鲁安已经焦急地等了很久,等三人进了马车,立刻挥动马鞭奔驰起来。马车是府中最宽敞的一辆,梅鲁鲁安已经预先放了不少急需品在车厢里。普拉埃塔斯把希费尼斯平放在一边的座椅上,点亮油灯,撕开希费尼斯的衣服。“殿下,您最好转过头去。”“不!我要看着他,他是我的,所有一切都是我的!”“好吧,那随便您吧!”普拉埃塔斯随便应付了一句,紧张地处理起希费尼斯的伤口。每个伤口都不大,却几乎都贯穿了胸腔,普拉埃塔斯找出止血药,又从身上翻出从乌托带来的膏药,急得满头大汗终于把血止住。“希费尼斯不要紧的,是吗?他不会离开我的。”“……少爷失了很多血,但至少还有心跳。”普拉埃塔斯暗暗痛恨自己为何没有再早点赶到,深吸一口气,抬手擦去额上的汗水,回过头,“我觉得您现在应该想的是接下去怎么办,您的身份毫无疑问已经藏不住,就算回到桑托拉也无济于事,您父王都已经自身难保。”伊欧比亚木然地垂下眼睛,现在他还能做什么?他以为他们付出了那么多艰辛终于获得了安逸快乐,但那却只是一块玻璃,如此简单地就被击得粉碎。他以为他们赢了,可到头来黑巫早就设计好了一切。他的希费尼斯杀得了黑巫,可是他却敌不过人类的教团。这也许从一开始就是死局,希费尼斯因为他那黑暗的一半而选择了他,而正因为那一半不容于光明的血统,他们注定得不到美满。“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伊欧比亚把头埋在手臂之中,身体不住地颤抖。他引以为豪的头脑一片空白,二十年培养出的自制力早已烟消云散,这具躯壳里剩下的只有一样东西——恐惧。在鲜血溅起,那发誓要相守一生的人倒在他身上的时候,伊欧比亚感觉好似有什么勒在他的脖子上,刺在心头上,不可以放开的禁忌解放了出来,曾经忌惮的东西变得一文不值,只有一样东西真实得让他窒息。“……我要救希费尼斯,”伊欧比亚缓慢地伸出手,把希费尼斯的手紧紧握在掌心中,嘴唇颤抖着亲吻那冰冷的手指,“我要救他,其他的我都可以不要,除了希费尼斯!他是我的,是我的。”普拉埃塔斯凝视着伊欧比亚,过了很久终于叹了一声,在车厢内收拾出一块地方,劳累地挨着墙坐下。“去那位血族阁下的地方吧,现在也只有他或许愿意帮忙了。您也稍微休息一会儿比较好,第一次使用法术就那么乱来,身体会吃不消的。”伊欧比亚似乎点了点头,从桑托拉日夜兼程地赶来的普拉埃塔斯也顾不上他了,眼皮渐渐搭上,陷入了沉睡。也不知迷糊了多久,普拉埃塔斯被车厢里的声音吵醒。“希费尼斯,希费尼斯!”伊欧比亚喊着,语调激动,声音却好像特地压低了,“普拉埃塔斯,希费尼斯的手指刚刚动了!”普拉埃塔斯一下子清醒过来,看了看希费尼斯的情况,又喂下去一些水和药。“他是不是没事了?是不是很快就会醒过来了?”“看起来情况不算坏,少爷的意识还在。不要叫醒他,等他自己醒来。”普拉埃塔斯边说边掀开车厢帘子往外张望了一下,天空中还没有亮光,“等到了下一个城镇需要再买些药……”普拉埃塔斯说到一半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眉头不安地皱起来,“殿下,我们走了多久了?”“也许有几个小时了。”“没遇到追兵吗?”伊欧比亚摇了摇头。“怎么会……他们肯定是有备而来,怎么可能就这样罢休让我们逃脱?”车厢内沉默起来,片刻后,伊欧比亚低低地开口,“……是一团的骑士们。”“可是他们也看到了……”“他们是希费尼斯的部下,是希费尼斯训练出来的骑士。希费尼斯一直在保护我,直到现在也依旧在保护我。”伊欧比亚的声音很平淡,仿佛恢复到了以往的从容自信。普拉埃塔斯转头看过去,昏暗的光线下却看到他脸颊上隐约有着两条晶亮的细流。“阁下,这样真的好吗?”见习骑士的少年策马向前,走到前来诺艾丽的骑士团长官身边。他们周围的空气里弥漫着血腥味,战斗已经结束,骑士们已经有素地结队等候指示。“责任我会担。伯爵阁下是我们的团长,伊欧比亚殿下是他愿意用生命保护的主君,这样的理由就足够了。”“可是殿下他是……”少年的声音消弱了下去,那是不能说出口的禁忌。“我不知道什么天父和恶魔,我只知道伯爵阁下在达隆纳拯救了我们,让我们成为了最优秀的独立团。而我们能为他做的也许也只有这些了。”他说着把视线投向无尽的黑夜,凝视了良久,回头对身后的骑士们高声下令。“前方也许还有埋伏,为伯爵阁下开路!”“是!”希望你们平安无事,也许祈祷对你们并不管用,但希望你们能够活下去,将来有一天可以回来看看我们这些旧部,如果那时我们这些只有短暂生命的人类还活着的话。xinoxfita(极夜)viii普拉埃塔斯和梅鲁鲁安轮流驾着车,几乎马不停蹄地向桑托拉方向赶。在路过第一个城镇的时候,希费尼斯醒了过来。伊欧比亚激动地手足无措,想拥抱他,想责骂他,但最终只紧紧地握着他的手,一遍遍地亲吻。希费尼斯慢慢侧过头看着他,那双蓝色的眼睛布满了血丝,记忆中他从来没有见过如此慌张狼狈的伊欧比亚。“殿下……您没有……休息吗……”“我不要紧,希费尼斯,我怕错过你醒来的这一刻。”希费尼斯一点点抬起手臂,缓慢地抚过伊欧比亚脸颊上的泪痕。忽然他的手指一顿,仿佛察觉到了什么大事,眼睛也艰难地睁大起来。“殿下……您……”伊欧比亚的气息变了,曾经只是夹杂着少许黑暗的元素,现在却已经盖过了人类的部分。“……我很抱歉……让一切……白费了……”伊欧比亚的心蓦地一颤,“不,这不是你的责任……不,对,你有责任,所以你必须要陪在我身边,知道吗?”希费尼斯很轻微地点头,“……殿下,您需要……一个父亲……让卡萨尼斯……子爵……”希费尼斯说到一半忽然气急起来,受了伤的肺激烈地疼痛,嘴唇被咬得发白。伊欧比亚看得揪心地疼,可却什么也做不了。“我知道,希费尼斯,别再操心,等到了卡萨尼斯子爵那边一切都会好起来的,血族擅长法术,还有普琳娜小姐也会赶来,你会很快好起来的。”希费尼斯虚弱得连点头的力气都没有,很快再次陷入了昏睡。大半天后希费尼斯再次醒了过来,伊欧比亚这次连话也不敢多说,只默默地看着他,时而轻柔地吻他。宁静的对视中,希费尼斯平静地入睡。第三次醒来的时候,外面满天星斗,伊欧比亚在对面的座位上偏着头合着眼,睡得很沉。希费尼斯安静地注视了他一会儿,转头看向伊欧比亚身边的普拉埃塔斯,普拉埃塔斯见他似有话要说,把头凑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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