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馆长咦呀唱着小曲被狗腿扶走,我拿着盘子抠上面的荠菜丝吃。小白脸显然是醉了,脸红红的趴在湖边拨嫩草芽,看上去呆呆的。”喂,你喝醉后不是话多么,讲讲你们白乐宫的事么。“我举着盘子凑过去。
他睁着大眼睛认真极了,一丝不苟的将草苗摆到盘子里去,一边摆一边嘀咕道:”我也不很清楚,从出生起,就是这样子的了。郎君说,很久前的燕北是很漂亮的,白乐宫是江湖中最神秘的组织。父亲听说不是很好的人,嗜杀成痴,将母亲强娶到宫中却又不加收敛。在我一岁时,母亲带着我在一个术士的帮助下逃离白乐宫。父亲遍寻不着人,盛怒之下便率领白乐宫大肆杀戮,母亲得知外婆外公都丧命于父亲刀下,悲伤欲绝便求那术师下了血咒。自此白乐宫人终生不能站在阳光下,满月时便化为狼人求血腥而不得……至于你现在看到的白乐宫,只不过是那术师设下的结界罢了,并不是真正存在的。燕北地邻沙漠,经历那次屠杀后人口愈发萧条。能外迁投亲者都已离开,剩下的都是孤苦无依的,所以才造就了今天这般贫穷落寞的景象。”
我怔住:“那你妹妹?”
“同父异母罢了,不过她也是我唯一的妹妹。”小白脸又继续认真拨草,仿佛在讲述一个与自己毫不相干的故事,“母亲走后,父亲便下令将她的尸首封起来,两人一同关到后面的山洞里,至今生死不知,所以白乐宫的人一直管我叫少宫主。事情过了那么久,我知道的这些全是听别人讲来的,真真假假谁也说不清楚……白乐宫表情看来欢乐和谐,痛苦却都心知肚明,变成狼人会误食同类不讲。活在那样一个虚幻的世界中,清醒比蒙在鼓里更痛苦。我现在只是想早日解了那诅咒,不要再让那些人受牵连了。”
我突然道:“如果找到当年那个下咒的术士,一切不都可以恢复正常了么?”
他突然看向我,一字一顿道:“那个人叫东方磊。”
东方磊……时过境迁,我作为一个不甚清醒的旁观者自然无从去断论他人对错。可东方磊,那么温柔的一个人,我坚信他不会做出丝毫坏事,这是爱人间最起码的信任。
静下心来,我捡起小石头丢出去,湖面传来清脆的叮咚声响。
“别以为当了官就翅膀硬了,若不是父亲大人在皇上面前美言,你能有今天?!”冯月娇眼中的我,是靠着岳父才能混迹官场的米虫。
“年纪轻轻不学好啊!色迷心窍了吧?我早就说过,上梁不正下梁歪,我就不信,吴仁新那样的人会带出一个好东西,造孽啊!”陵南百性眼中的包县令,是一个好色贪财自私自利的家伙。
“我讨厌你愚蠢的样子,讨厌你粗俗的举止,讨厌你的装腔装热,无耻笑脸……”“说的容易?你这样的庸人说不定连三天都熬不过!”凌喜洋眼中的我是一无是处连在燕北都熬不过三天的庸人。
“小飞,对不起,对不起……”曾经喜欢的青商,被他一遍遍当猴子般牵着耍。
“你这粗俗不堪的精人,莽汉!无耻!”就连苏怜儿也自觉样样比我好。
来此间大半年,认识了许许多多的人,只有东方磊对我说:“我随你去……我等你,倘若你不能回来,我便去燕北守你。”
我不能辜负唯一一个对我信任的人。
不能再碌碌无为下去了……
否则就算熬过三年回到京城,别人也会指着我脸说:“看!我们国师的眼光何其差,居然选中那个叫包小飞的窝囊废!”
一团火在我胸口熊熊燃烧,烧的我口干舌燥四肢俱疼。
“你在想什么?”白清遥突然出声问道。
我拍拍草屑坐正身子:“我在想……燕北既然漂亮过,一定也可以重新漂亮起来的。”
他眼睛瞬间亮起来:“真的?”
我指着月亮道:“只要你帮我,不出三年,这里一定可以绿茵遍地,万物蓬发……我以燕北县令的名义发誓,要将要这里变的比陵南还要漂亮!令所有的人对我刮目相看!”
凌喜洋,苏怜儿,青商,还有无数嘲讽、看不起我包小飞的人,我要让你们知道,你们错的有多离谱。
亲身示范
燕北的春天在我期期艾艾等待中到来,带着点期待还有跃跃欲试的期待,我和小白脸奔走了大半个陵南去寻找新发的胡杨芽。
每找到一株便欣喜若狂,挖起来放到篮子里置若珍宝。
在春天蒙蒙细雨中小心翼翼种下,为防止跳鼠啃噬不得不派人日夜轮守。那年的燕北,白乐宫几乎人人都成了守护者,那些立在寒硝中无怨无愧的身影,至今让我印象犹深。
闷热酷暑的夏季是对所有人的折磨,被晒透的地皮浇一勺水上去,不消片刻便挥发净光。
走出沙丘便像进了闷热的蒸笼,皮肤每个毛孔都像缺水的鱼张大嘴巴叫喝。
然而,还有比身体折磨更痛苦的事情等着我们,那便是眼睁睁看着树苗被晒死却无能无力。
辛苦挑水走十几里,到了地方却发现辛苦救来的树苗已成为焦木,用手一揉便化为粉末。那种痛,恨不得将自己的血注到土壤里去,远比太阳灼伤裂皮肤饥肤伤的更深。
晚上,一身疲惫的回到月牙湖边清洗,谁都不愿开口,身心俱累。
我曾无数次怀疑自己的决定,当初的自信也在树苗一棵棵枯死后逐一崩解。时常浸在湖水里不想起来,闭上眼睛就累的不想再醒来。
人一辈子如同白驹过隙弹指即逝,得过且过罢了,干嘛非要跟自己过不去呢?
然而话外音却一次次将我从自弃中拽出来,半仙儿说:“我等你。”
凌喜洋说:你若能如约定般归来,我便再加赏你一项殊荣。”
白清遥说:“我不想放弃。”
心底的某根弦便被人突然收紧,我像条疯狂的鱼般纵然跃出水面。
“我和你一样不甘心。”湖面那人面色沉静道,坐在湖面的身影清冷倔强。
虽然隔了几千年的光阴,我和他却都没听说过人定胜天的童话。可这并不能阻止我们内心隐约的期盼和梦想,既然不甘心,那就努力罢!
“秋天的燕北是最美丽的季节,不是因为有一望无际苍凉的黄,而是有我们种活了三成的胡杨,这个冬天如果下场大雪就好了。”白清遥提着洒壶醉眼朦胧道。
他清醒时绝少说话,一天常常不会超过十句,且是简短干练。
我喜欢在他喝醉酒聊天,有问必答且巨真诚,纵使许了什么承诺也不用担心他醒来后会赖账。
我的话也越来越少,即使许久一个人沉默也不感觉寂寞,年少的骚动聒噪逐渐消失在忙碌的日子中。
让人惊讶的还有我的身体,十九岁到来之前居然还顺势拨高一节,这让狗腿唏嘘不已,逢人便夸道:“我家老爷又长高了,看到没,和你们家少宫主一样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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