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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向隅很轻地说了声“好”。
正月十五,元宵节。
今天是他弟弟的忌日。他记得冷葳从小就很怕黑,有轻微的幽闭恐惧症,小时候连电梯和轿车都不敢坐,直到后来长大了才稍微好一些。
冷葳出事以后,冷昭其实一直都想不明白,他弟弟那么胆小的一个人,怎么敢一个人在车里睡着呢?
虽然冷昭并没有表现得像他的父母那样,哭叫到声嘶力竭,但全家人都知道,他是最疼爱他弟弟冷葳的。
可他逼迫自己压下了那些悲恸,冷静地去找律师、找证据,动用一切他们家能找到的关系和资源,要不是那个“贱人”早就被警方控制住了,他甚至想要亲自动手弄死凶手,让他不得好死。
他站在窗前,看着雪,看着楼下车里走出来的那个中年alpha。傅霁穿着一件黑色羊绒大衣,手里依然抱着花束,微笑着望向他。
冷葳如果在天有灵,看见他被这个真正的凶手骗的团团转,甚至还用他“捐献”的生殖腔,怀上了这个人的孩子,大概会急得掉眼泪吧。
门锁被打开了,冷昭看见那个男人走了进来。
“给你带了点汤圆,”傅霁说,“家里阿姨自己做的,一会儿煮好了我们一起吃。”
冷昭接过他怀里的花,他的表情和以往任何时候都一样,因此傅霁并没有生出任何的警惕心。
只有在冷昭这里的时候,他才是完全放松的状态。
他去厨房洗了手,然后把带来的保鲜盒打开,圆滚滚的汤圆落进水里,清澈的水变得浑白。
傅霁正想转过去看看冷昭在做什么,可一偏头,却猛然发现,他就站在自己身后,几乎紧贴着自己的后背。
冷昭鲜少和他这样亲近,傅霁愣了一下,然后这个年轻的alpha忽然主动吻了上来。
无论是从生理还是心理,他都得承认,自己没有那么年轻了。年轻时他所追求的感官刺激、汹涌的情|欲,如今都已经淡化了,那种刺激对于他来说,就像是手中的权利一般无趣。
可当冷昭主动亲吻上来的时候,傅霁还是久违地感觉到,胸腔里那颗东西在转瞬之间就膨胀了起来,他的欲|望也再一次烧得滚烫。
但惊喜和恍惚过后,傅霁终于察觉到了冷昭的这个吻,其实是带着一股古怪的苦涩味道的。于是很快的,他就觉得舌尖发麻,呼吸似乎也变得有些困难。
他皱起眉:“你给我吃了什么?”
说着他下意识地就去摸自己手环上的报警键,可冷昭却陡然抱住了他,这是他“回来”以后,第一次主动拥抱他。
傅霁怔愣了一下,竟然没有马上按下报警开关。
“来不及了,”冷昭现在和他也是一样的感受,呼吸变得很困难,“你省点力气吧。”
傅霁:“……你疯了。”
冷昭轻轻地笑:“你怎么觉得我会忘记呢?”
“你知道小葳他小时候第一次开口说话,叫的是谁吗?”
傅霁很久以前听他提起过,他那么疼爱的那个弟弟,第一次开口叫人,叫的不是妈妈,也不是爸爸,而是“哥哥”。
“他叫我哥。”
冷昭的眼睛红了。
“他多烦啊,连路都走不稳,还像个跟屁虫一样追着我跑。”
傅霁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手狠狠地攥住了,死命地往下扯拽。他并不是为了那个无辜枉死的冷葳在疼,而是因为他终于知道,无论自己怎么做,冷昭永远都不可能原谅他了。
他从来没把那些人的命当作是命,是冷昭的弟弟又怎样,不过是他得到冷昭的一块垫脚石而已。至于他的父母……谁让他们犯贱,好端端的,非要去查什么真相。
“冷昭……”
冷昭的嘴角溢出了一点血,为了保持清醒,他咬破了自己的舌尖。
他要亲眼看着这个人去死。
“那个孩子你没有用心去教养过吧,”冷昭喘|息着笑,“和你一点都不像。看来没有被你养坏。”
傅霁似乎还想要去叫人,冷昭一只手紧抓着他的衬衣,另一手则盖住了他已经开始自动呼叫车内保镖和附近研究员的手环。
他笑着问傅霁:“你痛不痛呢?”
傅霁没有回答。
“便宜你了,”冷昭终于拽着他瘫倒下去,他说,“真的……”
“你应该下地狱。”
傅霁死了。
接到电话的时候傅向隅才刚躺下准备休息,晚饭后他跟秋池打了好几个小时的视频电话,直到刚刚秋池说困了,他才挂断电话去洗澡。
打电话通知他的人是首都研究院的院长,他的语速很快。傅向隅只抓住了几个关键句,比如“浓度太高”,以及“洗胃已经来不及了”。
傅向隅给冷昭拿的是高浓度□□粉末,不到01克的重量就足以致死,服用的剂量大的话,人在中毒后甚至可以在数秒内死亡。
如果冷昭非要选择用这种方式再次结束自己的生命,傅向隅当然尊重他的意愿,但还是希望他在临死之际,受到的痛苦可以尽量少一点。
但他没料到他会把傅霁一起带走。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了,以至于他的计划一下子都被打乱了。
傅向隅连夜赶去了研究院,傅霁被第一时间送去了医院,而冷昭则因为身份见不了光,尸体只能暂时停放在研究院里。
他走进了那栋几乎像是傅家主宅翻版一般的别墅,厨房的煮锅里还浮着汤圆,黏糊糊地挤挨在一块,里面的芝麻馅煮破了,汤的颜色看起来发灰,不好看。
冷昭的遗体被研究员转移到了沙发上,他眼还睁着,傅向隅瞥见他的唇角微微扬起,带着一点狰狞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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