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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算至百步开外，额头细汗涔涔，沾湿刘海，千万种可能变化同时在识海交叠行进。

  不知多久，棋盘上纵横线条突然扭曲变形，紧紧将她缠绕，白子落下，如巨石压在胸口。

  一时呼吸困难，眼前阵阵昏黑。

  “啪！”

  穷途末路、沉入黑暗时，忽有人在她背后一拍。

  一掌轻飘飘不用力，却像一柄巨刀从天而降，瞬间斩碎胸口大石。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小鹂，你这次总该知道了吧？”

  亭中枯坐的老者淡淡道。

  “师父！”

  少女睁眼，乍见星辰在天，银光泄地；谷中执事挑灯，灯火通明，人影纷繁。

  一种劫后余生的恍惚涌上，令她鼻头微酸，好似受了莫大委屈，“多谢师父！”

  老者睁开眼：“去九四。”

  他接过黑子，接手残局，却没有看宋潜机，脸上仍带着某种倦乏之色。

  但一子落定，妙手生花，拨云见月。

  宋潜机摇头，含混道：“打跑小的，来了老的。小的傻，老的病，我何苦来哉？！”

  “你大胆！”鹂英喝止，仍喘息不定。

  “无妨。”老者反倒笑了。

  鹂英瞪着宋潜机，心想师父刚被书圣摆了一道，心中郁气无处泄，下手必是重手。

  你自己傻傻送上门，只能算你倒霉。

  却见那醉鬼正要开口，忽又停下，仿佛算出这步棋的厉害。

  他笑意消失，微微挑眉，眉间竟有种凛然孤意。

  他突然大喝一声：“来得好！上八六！”

  声震云海，山林萧萧。

  鹂英吓了一跳，无端紧张起来。

  春风吹拂，酒香弥漫，宋潜机脸上红晕更浓。

  老者古井无波的双眼，渐渐凝聚锐利神采。

  鹂英耳听盲棋，心中落子，但见两人交手百步，你来我往，一时黑子如龙，冲出云霄，一时白子如河，奔腾不绝。

  她越听越心惊，不敢多算，从储物袋摸出一本手札和一支小楷，凝神记录两人棋谱。

  她依然觉得今夜极荒谬，师父心灰意懒时，一个醉鬼闯进来，竟然是个棋力卓绝的醉鬼。

  师父从前说忍耐病痛折磨，必有福报。难道就报在今日？

  观棋台人潮忽然爆一阵欢呼，震天彻地。

  人们涌向山谷，高呼旷世名局。

  看来棋试决赛局，李二狗或赵霖胜负已分。棋试魁已定。

  但在天上山亭中，谁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