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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做什么,还不快撤退。”
我满嘴狠话就被堵在喉咙里一句也说不出来——战场上什么最重要,不是武器,不是战略,而是士气,丢了士气连横冲直撞的本钱都没有,还怎么打仗。之前我们狠狠挫了天人的锐气,士气大振,只有五分的胜算也增至七八,如今一场雨下来,不单坏了我的计划,更要了全军的命。
我脑袋几乎无法思考,被桂一路拖拽着拉回壕沟,花鸟苑火急火燎地冲过来,一张温柔的脸也再也挂不起笑容,倒是肃穆到绝望。他将手放在我肩膀上,沉默了一会儿,只说出四个字:“天要亡我。”
我抬头从树叶中看着天上未退的月色,耳中爆炸声渐渐明晰,我出神地低声喃喃:“月瘦云痴,风脆雨香……没有连天炮火倒是不错的意境。”
天上有月亮,怎么就下起雨来了呢?
目光转至天人战舰上渐渐被熄灭的星火,抬手狠狠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真是给我面子,依稀记得前月还瓢小雪花,才过了多久,这就下起雨来了?我猛地扭头往松平那边跑过去,将三根牛筋拧在一起,迅绑在两棵高树之间。
花鸟苑跟着赶过来,声音倒是焦灼:“凤,你做什么?快撤退吧!”
我抬着头看向那艘战舰,心下冷哼:“大五郎,我从来不信什么天要亡我,老子要活下去,带着兄弟们一起,谁都不能挡老子的路。”包括天意。
“什么……不要乱来,你身上还有伤!想死么?!我们不会有事的,银时他们的援军马上就要到了,只需要在这里等就可以!没必要冒这么大的险!”
花鸟苑在作战上一向于我有高得不科学的默契,不必我多说,他便知道我要做什么。我再没功夫与他纠缠,捞起酒坛捆在腰间,将布带狠狠勒了勒,然后拔了歪斜在一边却依旧燃烧着的火把朝头顶一指:“松平,你不是说自己力气大么,来试试你的臂力,能不能把我送到那上面去。”
“凤你冷静点儿……”
我歪头看向花鸟苑:“你不该说这些话,这个时候给兄弟把弦张紧了!援兵到达之前我非弄下他一艘战舰来不可,否则不是被银时看扁了?!”
松平可没有花鸟苑那么瞻前顾后,听懂了我的意思一点也不拖泥带水,立刻拽住我的腰带按在牛筋上就往后拉,还招呼着旁边几个家伙一起帮忙。腰后的力道渐渐绷紧,我有点儿庆幸为了让胸腹看起来齐平在肚子上缠了那么多纱布,不然非得给这些大老粗勒死不可。
“松平……村田!你们也疯了?!他是去送死,你们快住手!”
“哼,你别在一旁碍事,这小子什么时候死在战场上,我就什么时候请全军吃金枪鱼刺身吃到饱!”
松平蹬着地面用力往后拽牛筋,护着我的手臂青筋爆起,我几乎整个身体脱离地面,左耳传来树枝咔嚓咔嚓断裂的声音。
“小子,要放手了,准备好了没?!”
“放!”
我话音未落,背后突然传来强大的弹力,我抱着酒坛蜷缩起来用后背抵着牛筋,单薄的衣服被风刃割破,甚至触及皮肤。我没空理会背后的疼痛,眼前被愈来愈近的敌舰占满,离弦的瞬间在空中做个前翻滚的动作,狠狠一踏树梢便跃了过去。
“你们啊,现在就开始狂欢有点早吧……”
看清楚甲板上那些家伙惊恐的神色,唇角不由自主挑起一个近乎跋扈的弧度。一把将腰间的塞子拉开,高浓度的酒精倾斜而下,接触了火种立刻熊熊燃烧起来。几个天人回过神来,不要命地冲过来,我一脚踹在最近一个人的肚子上,他立刻往后仰倒过去,这家伙块头儿太大,后面几个人便叠罗汉一般哗啦啦倒了一大片。
引起足够的骚乱,我摔了怀里的酒坛便磕磕绊绊地在甲板上乱窜,已经烧成一片火海的战舰让人无法辨别方向,找主舱室就浪费了我很多时间。等到把驾驶员和方向盘一起砍了这才松一口气。脚下的甲板突然晃了一下,然后猛烈地震颤起来,仿佛受了重伤一般,我顾不上被火燎上的袖子,马上往舱外冲——老子可没有跟这艘破船同归于尽的打算。
船身已经严重歪斜,而我终于明白为什么没有破坏船体的动机它就支撑不下去了——坂田银时一身白袍,手里握着的武士刀还插在船身上,他仰头看上来,我低头看下去,恰巧对上他灿如星火的血色眸子,那之中火光闪动,似怒似悲,我包裹在厚厚的铁片纱布下的左胸便猛然震颤了一下。
不……那震颤或许来自更深的地方——穿透脂肪层,在血肉与骨骼之下,每天都平稳地跳动着支撑我的生命的东西。
坂田银时显然也惊讶于我的出现,脸上的表情变成狂喜又变得扭曲,然后他就像一之后再也没后劲儿的炮弹一样,撒手放开了用来砍战舰的刀,身体如慢镜头一般在我眼前掉落。
“……!”我下意识伸出手去拉他,没有成功,回看了一眼烧成一片火海的甲板,一脚踩上护栏,然后跳了下去——当然是瞄准先于我掉下战舰的家伙。不知道为什么,在不明自己是否会就这样摔死的情况下,我竟然忍不住大声笑起来。
白痴。
“银时,接住我。”
再开口时我有种如释重负的无力感,胸腔震动着吐出几个音节,被提到的人却非常默契地张开手朝我伸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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