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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怜我对井野秀一一腔痴情……唔,我还是习惯叫他阿牛哥。
阿牛哥说,刚看到我的时候,我并没有全身是血,反倒全身冒着诡异的青烟,偶尔迸溅出噼里啪啦的火花,当时他以为是山里的妖怪,如果不是场景太夭寿,吓得他忘记拔腿就跑,是不会被恰好漂到他面前的我抓住裤腿儿不放的,更不会被我抢去了午饭的糯米团子。更更不会救我。
阿牛哥还说,我当时一头乱七八糟长及脚踝的长,咧嘴一笑缺了两颗门牙,跟水鬼似的,根本不好看,更不用说沉鱼落雁闭月羞花。
我很伤心。
阿牛哥见我这么伤心,就笑呵呵地揉着我的脑袋安慰我说,我们花子还是很漂亮的啊,乳牙掉了重长上来会更好看的。
既然我这么好看,他为什么却不娶我。
走神间迎亲的队伍已经到了家门口,阿牛哥激动地走过去,伸手扶着身穿白无垢的美和子下了轿子,小心翼翼的表情好似手中扶的是易碎的珍宝。然后扶着她进屋行礼,参拜先人。
满目黑白,跟办丧似的。
等他们行完礼,阿婆从屋里出来将我拉到一边,又把一篮和果子塞进我怀里,打我拿去给邻居的小孩儿分了吃。
我疑惑地抬起头:“阿婆,前几天不是刚送过一篮子吗。”虽然那一篮子都让我给吃了。
“快去快去,乖花子,乖花子,晚饭就在隔壁阿伯家吃吧,吃完就在那儿睡下,明早再回来。”
阿婆慈爱地摸摸我的耳朵,给我一个但笑不语的表情,然后推着我出去并谨慎地带上门。
我看她的动作瞬时明白了,哼哼唧唧地跟着她出门,随手从篮子里抓出一个和果子塞进嘴里,嚼几口觉得没味儿,又悄悄地吐在门口,拿脚踢些灰土盖起来。
阿婆还在对我挤眉弄眼,我装看不懂。不过我什么都明白——今晚阿牛哥要跟他媳妇儿洞房,洞房就是两个人脱光了,压过来压过去。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明白,但是我就是明白。
来到村口,一群小屁孩儿正三三两两一堆儿地聚在一起,我走过去把篮子往石头上一顿,小屁孩儿们愣了一愣,然后开始窃窃私语,我也懒得听他们说了些什么,叉腰往前一指:“排队领糖,不排队的不给分。”
小屁孩儿们争先恐后地开始排队,前几天阿婆让我过来分糖饼,几个小屁孩一拥而上反而将我撞倒在地上,我当时愤怒异常地追着他们揍,把果子抢了回来,然后当着小屁孩儿们的面儿把一篮子点心吃了个底朝天。
其实我都不怎么爱吃这玩意儿,顶多对果子的花生糖夹心比较感兴。和果子数量有点儿多,我坐在村口的石头上从夕阳西下吃到天上的星子都冒出来,才终于解决了全部。
那天晚上一群小娃哭天抢地跑回家,我则撑得两天吃不下饭,鼓着肚子一动都不想动。
阿婆心疼地不断给我抚摸肚子,只道我以前大概是过的锦衣玉食的生活,他们家没钱养得起公主,现今几个和果子就让我给撑着了——听阿牛哥说,最初捡到我的时候,我身上穿的是他们从没见过的五彩绸衣,他们觉得我也许是某位大名的公主。
我连翻身的力气都没有,更没有力气安慰她,只是躺在榻榻米上哼哼唧唧地朝她摆手示意自己没事。
唉,我没事跟一群小孩儿置什么气,以后再也不想吃和果子了。
点心分完,小屁孩儿们又一哄而散各自去玩儿,我坐在村头的大石头上守着还剩半篮的点心愁,不然……等会儿拿回家去?
我正愁,前屋的大胖吃完了自己的那份,磨磨蹭蹭往我这边挤过来,眼睛盯着篮子几乎要钻进去。我还记着他前几天把我推倒的仇,就当没察觉他渴望的眼神。小娃盯了半天终于憋不住,包了一包泪委屈地看着我,大声嚎:“没牙鬼!活该秀一哥不娶你!”
我眉毛不自主地抽了两抽,有点儿后悔跟他们说自己将来会嫁给阿牛哥的事。
大胖没察觉到我脸色不好,还在嘻嘻哈哈嘲笑我河童脑袋没门牙,我快步走到他面前,抡起胳膊狠狠抽了他两个大嘴巴。
其实我的门牙早晚会长上来的,虽然过去两年才冒了一点儿,不过我觉得它们只是长得慢了些而已。
但是这边的小孩儿似乎不怎么会骂人,颠来倒去无非那么几句,骂也骂得不痛不痒,就懒得跟他们一般见识。只不过阿牛哥娶了美和子没娶我是心伤,而且阿牛哥也说了,是因为我还小……乳牙都没长出来才娶了美和子,他今天居然敢在我面前提起,不修理他一顿我还混不混了。
大胖大概被我打懵了,一时没反应过来,等他嗷嗷叫着朝我扑过来的时候,我早就跑远了。倒不是我打不过他,只不过他那么壮,万一真扑上来,我还不得被成片了。
“干.你.娘!”我一边朝后吐着唾沫跟他对骂,一边挽着篮子朝后山跑,大胖跑不过我,坐在地上哇哇大哭。
本来我也没想跑太远,只是突然不想停下来,身后小屁孩儿起哄声越来越远,大胖的声音也早已听不到了。我懵懵懂懂做恍然大悟状——我伤心了,跑一跑才高兴得起来。
月亮渐渐在头顶升起,月光太过明亮,一颗星都看不见。我跑累了停下来,扶着树干呼哧呼哧地喘气,一抬头才现,不知不觉竟然跑到后山来了。扔了篮子熟门熟路地扒开草丛,趴在河边灌了几口凉水,然后矮身钻进旁边的山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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