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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回,我不止是反胃,简直就快要吐出来了。
我来不及细想,抬手就去拍夜枭端到我嘴边的鸽汤,“啪”地一声,那碗热汤被我打翻了,滚烫的汤水却丝毫没有烫到我。
夜枭,他侧着身子,把本该溅到我身上的热汤,统统挡在了他自己身上。
我眼睁睁地看着他小麦色的脖颈上起了一粒粒鲜红的水泡,我着急地想把他拉过来,想替他换衣服,替他去除那些碍眼的水泡。
可夜枭,他却往后一闪,避开了我急匆匆向他伸出的双手。
“我在京里还有些什么人,我暂且不能告诉你。”他低着头,一边收拾碎了一地的瓷片,一边静静地对我道:“你想吃些什么?我去买。我答应你,从今往后,若非必要,我不会再逼着你吃我煮的东西。你以后,别再胡乱摔东西,你这样,很容易伤到你自己。”
不是的,我着急地看着夜枭,着急地想向他解释,我不是不喜欢吃他煮的东西,相反,我爱吃极了,可我现在,不想吃鲜的,我想吃酸的。
酸的,例如山楂,话梅,咸酥饼一类的东西。
可这些东西,夜枭根本做不来。
我本来已经快要把解释说出口了,可夜枭那句“暂时不能告诉你”,却像钟鸣一般,不停地在我耳边回荡。
不能告诉我,为什么?
我所有的事,都告诉他了,那他为什么不能告诉我?
我本来,没打算和夜枭怄气的,但他这样说,我心里却真的不舒坦了起来。
不说就算了,你不说,我也不说,你什么时候说,我就什么时候说。
夜枭,我想相信你,但你的所作所为,却始终不能让我相信你。
见我始终不回答他,夜枭望着我,又轻声重复了一遍:“你饿不饿?想吃什么?”
但我根本就没有搭理他。
我从他身边跨了过去,推开车门,坐到了王恒的旁边。
王恒看着我的眼光诧异极了,他大概以为我和夜枭蜜里调油,卿卿我我,压根就没工夫搭理他。
我冲着王恒,说了一大堆我想吃的,都是酸的,连我自己也不知道,我干嘛要王恒去给我买糖醋鱼,我明明最讨厌吃鱼。
可我只要一想到那股酸味,就觉得馋得快流口水。
我说完,推了王恒一把,催了他一声:“快去。”
王恒意味深长地看了眼我身后的夜枭,他大概意识到了些什么,什么也没说,就下了马车,消失在了街上的人群里。
很显然,从一开始,夜枭就可以让王恒带我们离京,那比他自己带着我离京,安全得多。
可他没有,他一直到京城全部封锁,实在出不去了,才找来王恒。
他根本就不打算让我知道,王恒是他的人。
他有那么多的事瞒着我,这实在是不能让我不生气。
我看着夜枭,他也正低头看着我,他伸手,想为我拉拢身上的大衣,却被我推了一把,直接推到了王恒刚才坐的位置。
我什么话也没有和他说,就把车门重重地关上,若他不打算和我说实话,那么,我就也不会和他说话。
我倒想看看,是他先开口,还是我先开口。
夜枭在车窗外,静静地看着我,他推开车门,把一个装满了我贴身饰物的包裹塞了进来,然后就关上车门,再也没有进来。
王恒回来的时候,我本想叫他进来,坐在马车里,让夜枭到外头去赶车,可王恒偏说不可以,只有他坐在外面,官兵才不会检查这辆马车。
我只得瞪着夜枭,让他进了车。
夜枭,他打开王恒递给我的包裹,把里面每样东西都凑到鼻子底下,细细地闻了闻,然后再放在嘴里嚼了嚼,这才把那包东西重新放回了我的手里。
“你想吃酸的,是么?”
我听到他轻声的询问我,我把头抬得高高的,只当没听见。
他沉默了半晌,替我倒了杯水,放在了我手上,推开车门,很快又消失在了马车外面。
他没有坐到王恒旁边,而是直接消失在了门外。
那一瞬间,我害怕极了,我差一点叫出声来,夜枭,你快回来。
但我却拼命控制住了自己。
我知道,夜枭他不会走远,他一定就在这附近。
他若是走了,王恒必定不会继续我为我赶车。
我不知道,王恒载着我,到底走了几天,他确实是个极好的车夫,任何官兵看到他,都点头哈腰,急忙闪到了路边,他们根本就不敢上来检查马车。
有时候天上下雨,外头刮风,我会很担心夜枭,但我终究没有开口,喊他回来。
我若摸不清他的底细,便不能叫他回来。我每天晚上都能梦到,母妃鲜血淋漓地站在我面前,她一次又一次地警告我,她便是轻易相信了男人的下场。
我感觉我的心被撕成了两半,一半迫不及待地想要夜枭回来,一半却拼命压抑着,不让这念头冒出来。
当马车翻山越岭,终于载着我到了西凉,当我注意到,马车的两旁,开始不时有三三两两的人骑着骏马飞驰而过,我不禁掀开了车帘,好奇地望向了窗外。
窗外,好几个跨着大刀,骑着骏马的男人正“哟呵——”着从我身边越过,他一个个奇装异服,身上布满了古怪的刺青,他们比中原人不知强壮多少倍,他们每一个人的马脖子底下,都系着几个圆滚滚的东西。
我睁大了眼睛,正打算仔细看看,那些圆滚滚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却被一只温暖的手掌,由上而下,突然之间就遮挡住了我的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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