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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欢要陪着林师去找亭子。
“他很奇怪。”阿欢穿上了她的小花袄,把氅衣还给了林师,他一蹦一跳的,对林师讲:“他不是村里人,但我小的时候他就在了,他脾气可臭了,整日里守着一个棋盘,谁靠近了就要被吼,我们都不敢往那边去的,只有阿嬷有的时候会给他些吃的。”
“哦对了,他说他有个儿子,但我们谁也没见过”
亭子不远,就在村尾处。
一位老人扶着拐杖,坐在亭中,喃喃道:“我不知啊,下一步该当如何”
“外人?”他寻着声音转过头来,见到欢欢,朝她挥挥手做驱赶意:“小妮子怎么又来了,快走快走。”
欢欢拉着林师的手小声说:“大侠你去,他在赶我了,你放心他不咬人的。”
林师被她的形容弄得啼笑皆非:“可认得回去的路?”
“我多熟了。”欢欢撅嘴,松开林师的手跑开了。
亭中的老翁收回目光,继续对着湖面发呆。
“坐。”
林师行礼,自报家门:“晚辈林长兮。”
哪知老翁听了他的名字,突然变了脸色,他拿拐杖重重拄地,破旧的地面发出一声惨烈的闷响。
林师刚想坐,又站了起来:“您?”
老人呵呵笑了两声,终于从发呆的状态回过神来,他开口道:“林长兮蒋子道带回去的小子。”
此话一出,林师心中一颤:“您认识家师?”
话从口出,他突然意识到,自己似乎被此人诈了一遭。长兮乃他字,是一年前师父闭关前所赐,即使是师父的旧部,也不该知道。
“前辈又如何知道我是蒋子道的徒弟?”
老人摆摆手招呼他跟自己过来。林师跟在他身后,走了好久,直到湖边,老人迈步进了亭子,坐下,将拐杖撂在腿间。
桌上果然有一盘棋,还未下完,白棋有大胜之意,黑棋却还未到死局。
“我认识他,他却不认识我。”老人自嘲地笑了声,回答了他第一个问题,“就像西北军队里人人都认识大统帅,大统帅却不一定记得所有人的名字。”
“不过他和我下过一盘棋。”老人看向石桌上的棋盘,“就在此地,就是这盘,我执黑,他执白。”
这是一盘未下完的棋,棋子棋盘上已经蒙了沉沉的灰,已然这般岁月过去,他固执地守着,不让任何人靠近。
老翁抖抖拐杖,冷哼一声:“你是觉得我诈你身份,没这个必要。愿岁并谢,与友长兮,是你师父最喜欢的一句诗,也知道他带回去的林姓小子约莫也该这么大了。”
这是回答他第二个问题。
林师深吸一口气,还未来得及说话,又听见老人开口道:“你的玉牌呢?拿出来。”
他的话带着令人不可抗拒的命令,像训斥哪个乱跑不让人省心的小孩似的,待林师从袖中拿出玉牌,他说:“知道这玉牌是做什么用的么?”
林师摇摇头。
“看来你师父不愿你趟一遭浑水。”他拿着玉牌看了又看,像宝贝似的,抚摸了片刻,又还给林师:”这条玉牌上,拴着我的命。”
林师的声音带了些恭敬,但又不解问:“老先生此话怎讲?”
“见过虎符么?”
林师握着玉牌的手一抖,不可置信地低头看向自己手中的玉牌,玉透过阳光,隐隐有润润的水光。
老人像是嘲笑他大惊小怪一般:“当然比不上他皇帝老儿的东西,这东西调遣的是我这样的老残废,现在当然是没用了。”
“但是放在当年我们这群人还是很有用的,腿脚利索,也能打。”他搓了搓手,觉得有些冷了,朝手心哈气,“蒋子道弄了四个牌子,凑在一起能调遣我们这群残兵败将,野心不小。”
他眯着眼睛斜看向林师:“如今怎么把徒弟教成了这副模样?”
此人开口便斥,林师自然心中不悦,但他仍然不失礼数,问:“晚辈愚钝,敢问前辈此话何意?”
“你不会用剑。”老人指了指他身后,“背剑的姿势就是错的,如果我现在抄起菜刀砍你,你来不及反手拔剑防卫。”
“其二,你不该听了外人的话就来掺和这里的事。”老人伸出第二指,“歹人用小孩做饵,屡见不鲜,就像这样!”
老者的二指突然方向一转,夹杂着内力朝林师额间猛地点去,林师右手反手一挡,转腕下压,挡下了老者的一指点穴。老人的手立刻按下他腕,画圆收指,并拢成三。林师随即后撤一步,灵巧地翻身一转,再次躲过了此人携着劲气的一指。此时老人作势攻他中府穴处,自身并未设防,电光石火间,林师只看准时机侧腕一点,先一步点中老人下颚。
却未带三分气劲。
他低下头,老人的手也正正点中自己胸口。
亦未使劲。
“身法不错。”老人收回手,给出了他的评价,“看来蒋子道还是交了你一些东西的,只不过尚不及我。我得告诉你,想要清匪缴窝,这些远远不够。”
林师不然:“只身一人去闯,才是莽夫。”
“我所言非此也。”老人伸出他方才指向林师的三根手指,“其三,蒋子道成在野心勃勃,败在悲天悯人。他身居高位时想救所有人,到头来连自己都救不了,而你”老人三指指向林师的额间,这次没有夹带内力,林师任他轻轻一点,额前的碎发随着老人的动作扬起,林师听到他补全了前面未完的话,“真真承了他的败业。”
局中逆流
林师垂下手,任他指着,又垂眸摇摇头:“您用一眼便断定了我和师父的一生,此等评价,恐有失偏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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