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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琪脸上蒙着细细汗珠,可能被蒸汽蒸的,一张俊脸淡淡发红,带着水珠,好象初绽的桃花。
庭霜一笑:“不用不好意思,爷儿们家这种情况很正常,我给弄弄。”
宝琪脸色更红,一双眼眸星光莹荡,如一颗玉石坠落清潭,泛起圈圈涟漪。
“先前我带东升一家三口回村,路上,他家的宝贝虎子要嘘嘘,是我给把的,我不会乱弄的,所以你不用担心……”
宝琪一双星眸瞬间结了寒冰,抄起布巾扔他鼻子上:“滚,马上出去。”
庭霜揉揉鼻子,真郁闷,果然富贵人家出身的公子哥儿就是喜怒无常,算了,我大人大量不计较某人的不定时抽风。
出了浴室关上门,发现天上飘飘洒洒落下雪花。
“下雪了,下雪了。”庭霜欢呼起来,俗话说“今冬雪压三层被,明年枕着馒头睡。”这雪是个好兆头。
吃饭时,全家都很开心,围着炉子一边赏雪一边烤红薯吃。孟家今年没种红薯,庭霜不爱吃红薯,看别人家从地里起了红薯,才想起这东西虽是贱物,却有防癌延寿养颜的作用,让小豆子拿大米去和别人家换点红薯吃,结果村里人以为他爱吃红薯,这个也送那个也送,送了一大堆。于是,每天饭后,孟家的炉灰里都会埋着几块红薯。
“吃了红薯暖和多了。”庭辉搓手抱怨,“咱家屋子太冷了,昨晚烧了炕,还是冷。咱家的炕是好几年的老炕,可能火道堵了。”
小豆子接口说:“那是炕道没挖好,得重新盘炕。”
“谁干?”庭辉问道,看看围炉吃红薯的人。
在农村,盘炕是个技术活,不是所有人都会干的。
“我来干。”小豆子胸脯挺得高高的。
“你会?”所有人用质疑的眼神看着他。
“我会。”小豆子的声音更大。以前他自卑得不愿在人家露脸说话,现在能挣钱了,说话也有了底气,敢于毛遂自荐主动承担任务了。
庭霜自然支持他,私下却请周婶来监工做指导。
盘炕的时候,炕、灶、烟囱的位置要弄好,先用泥坯在地面铺几层,再用石灰泥抹平,然后用砖或土块砌出火道,一头通灶口,一头通烟囱,这个火道怎么盘非常重要,要盘来盘去成回文,灶口一烧,火力从灶口进入通过蟠曲的火道流出,热力遍及全炕。如果火道盘得好,生起火来炕热得又快越均匀,如果没盘好,火生起来,炕热不起来,或是只热炕头,炕尾还是冷的。
庭霜在小豆子旁边当小工打下手,弄明白了炕的传热原理,就象现代电炉上的导热丝一样,是相同的原理,不同的是一个用电传热,一个用炉火。中国的炕,热的均匀又节约能源,比欧洲的壁炉更先进。
按规矩,乡下盘炕要招待劳苦功高的盘炕人上饭桌吃顿好的,小豆子满脸自豪地坐在正位吃晚饭,眼睛比平时亮几倍,李嫂饱受磨难的脸上也有了光彩,干活更麻利了。
晚上,五个人挤在盘好的炕上,生起火来,身底下暖烘烘的。
“小豆子跟以前头回见时相比,简直是脱胎换骨,不仅是个头窜了。”宝琪发感慨。
“自尊自信最能改换人的气质了。”庭霜躺在新炕上觉得暖和,不由得想起出门在外的庭柯,这么冷的天他住在哪儿?能按时吃饭么?怎么还没有回来,到底出什么事了,越想越担心。想起《倩女幽魂》里宁采臣收账时夜宿兰若寺遇上女鬼,难道……
遇上女鬼不怕,怕的是遇上坏人,庭霜预感不好,急得睡不着。
第二天,小豆子继续盘西屋的炕,接下来还要盘西厢房的炕,庭霜宝琪平安等五个人挤在东屋,很挤,得分开住。
庭霜没心思再给他打下手,老是伸着脖子朝村口方向望去。
宝琪安慰他:“你这样担心也没用,老三不是小孩子了,他会照顾自己的。”
又过两天,庭霜只觉得事情不大对劲,进城时问过史杰,他也急了。两家人只能窝在家里再等等看,过几天还不见人就去找人。
这天,庭霜正窝在家里喂鸡喂鹿,只见下地干活的平安气喘吁吁地跑过来:“大……大哥……好象是三少爷回来了……”
庭霜看他惊惶,又听他说好象是庭柯回来了,觉得不对劲,急忙迎出门去。
远处,一个又黑又瘦,篷着头发,衣衫破烂的乞丐背着个小孩子朝家里走来。
庭霜揉揉眼睛,用力睁大瞧着,这穿着破衣光着脚板的干瘦叫化子好象真的是庭柯,难怪平安说“好象”,他自己也不敢确定了,眼前这人乱篷着头发,又黑又瘦,光着的脚流着血还生着冻疮,身上的破衣烂衫单薄得根本抵挡不了初冬的寒气,说不出的可怜瑟缩,这真的是高大帅气充满活力的庭柯?
“大哥,我回来了。”叫化子唤了一声,才把庭霜从怀疑中唤醒,这人真的是庭柯,可他怎么变成这样了?庭霜猜测是遇到了劫匪被洗劫一空了,可是他背的小孩儿是谁呀?好象是小兰。
哎呀,他背上的小孩子越看越象小兰。
“这怎么回事?老三,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庭霜迫切地问。
庭辉也从厨房冲出来,震惊地看着眼前的人,急问:“怎么了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收账没收到?”
宝琪赶紧说:“你们别急眉赤眼的,快让他俩进屋暖和暖和。”
庭柯背着小兰进屋里,顾不得歇息,说了事情经过。
他去几个县收帐,很顺利收了二百四十多两银子,本来按老板的吩咐再买些东西就回来,可是路上遇到一群恶人追打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他路见不平上去相助,居然发现那小女孩是妹妹小兰。原来她被卖到妓院里,被当成未来的摇钱树,被逼着学琴棋书画还缠足,学不好就挨打挨骂,她受不了,跑了出来。庭柯气愤之极,掏出身上所有的钱赎她,那妓院老鹁可是把小兰当未来花魁狠下本钱培养,还很不情愿,庭柯苦苦哀求,又说要告她逼良为娼,对方才让了步,同意他把人领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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