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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先生一直忙到了除夕，才告辞回家。梁满仓虽然抠门，还是忍着心痛又谢了五匹布。将张先生送走，梁满仓极是不忿——便宜八郎、九郎两个小兔崽子了，进了正月不许说晦气话，不能随便打，不然，哼！

  打是躲过去了，梁满仓却罚两个儿子跑腿，按着张先生的单子，让他们早起五更，往单子上的人家里投名帖。京城的格局仿佛棋盘一般四四方方，二人常迷路，为了能将任务完成，不得不一直奔跑，将两个人腿都累细了。

  不过&he11ip;&he11ip;张先生说了，京城里一般整个正月都不用上学，真好！一到二月，妹子自己就要有先生读书了，更管不到他们了！真是太好了！只要不是被妹妹管，就是件好事！两人每天傻乐，直到正月十五，大家都要出去看花灯。

  梁八郎就要给妹妹出个难题，很认真地建议：&1dquo;外头这个时候太乱啦，玉就别出去了吧？外头拍花子的拐子多着呢！”

  梁满仓看了看小女儿，心道，不错，长得越好看的越容易被拍花子的盯上。梁八郎看父亲点头，暗中得意，死丫头，叫你整我。嘴上却大方地说：&1dquo;玉啊，哥给你带个顶好看的灯回来。”

  梁玉淡淡地应了一声：&1dquo;行，不好看你就把名字写一千遍。”

  梁八郎打了个哆嗦。

  王管家旁观了整个过程，心道，街上女眷多了去了，理个步障&he11ip;&he11ip;呃，算了吧，梁翁一定舍不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王管家选择了沉默。

  正月十五的晚上，注定热闹。梁八蹦蹦跳跳回到房里，准备翻出衣裳出去。听说这一天街上的小娘子尤其多。哎，有点对不起妹妹。不过，街上拐子多也是真的嘛&he11ip;&he11ip;我一定给她带个好看的灯回来。

  抛去了愧疚之心，梁八欢快地推开门，叫了一声：&1dquo;你在我屋干啥？你你你&he11ip;&he11ip;你刀放下！”

  梁玉没理他，径自从他的衣橱里翻出他预备穿的那一套衣，用菜刀挑起来看了一下：&1dquo;不错，我也能穿。”不知道哪个败类给她做的衣裳，全是窄袖，放不进把菜刀，梁八这套衣裳就很合适了。梁玉道：&1dquo;灯就不用买了，衣裳借我穿一晚就行了，你不会不答应吧？八郎？敢告诉爹你就死定了！”

  说完，又从衣橱里翻出一副骰子来。

  梁八：&he11ip;&he11ip;他娘的！我可真是见着鬼了！

  第18章意不意外

  这骰子是后来削的，之前那副被梁满仓一把火烧了，梁八郎总觉得不得劲儿。觉得被烧掉的那一副没有展现出他的木工手艺，忍不住又刻了一副。他也没想着玩，就是留着，回想起梁满仓说的&1dquo;看你刻的这破玩艺儿，讨饭都找不着碗”的时候，可以翻出来看看，表示自己手艺还行。

  梁玉冷笑道：&1dquo;你猜，交给阿爹，你会怎样？不敢挨揍就闭嘴，行了，你可以走了。拐子？左邻右舍都出门了！就是你坑我！”

  她正在最不知天高地厚、最爱玩的年纪，想把她关起来，那是不可能的。她从来没受到过&1dquo;养在深闺”的待遇，长大一点更是送到离家几十里的地方当学徒。哪来这么多讲究？左邻右舍小娘子出门的声音她听的真真的，哪个为了拐子不出门了？

  梁八郎被撵了出去，晕晕乎乎地走出大门，被冷风一吹才回过神来。不行啊！不能叫她自己走！不让妹妹出门当然是他使坏，可理由是真真的！哪年这种时候不丢几个人？他妹长得还挺好，还一个人出去！等他再去找梁玉，哪里还能找得到人？梁玉早麻溜的换完衣服，跑了。

  早知道不嘴贱了，叫她跟家里人一道走不就得了吗？

  梁八郎的肠子都悔青了！

  家里人已经都上街了，不过因为他一句废话，侄女们和小些的侄子也都被留在了家里。梁满仓的意思，先看看今年京城安不安全，要是安全了，明天再都去，放灯三天呢。被侄子们幽怨的眼神目送出门，郎八郎犯了愁，爹娘说要去哪的来着？大相国寺的灯会？对对，我这就去找他们，大家一块儿找这作死的丫头！

  转到了大街上，梁八郎的脸上一片菜色——人山人海！每年只有有数的几天是不宵禁的，正月十五正在其列。大家可了劲儿往街上涌，宣泄许久以来压抑的热情，京城周边不少地方的人也过来凑热闹。到处都是灯，到处都是人，男女老幼，眼都看花了，能到哪里去找？

  人人脸上欢乐，身上穿着衣，载歌载舞。街上摆了好些小食摊子，货郎架子，趁着今夜做买卖。官府也派了不少伎乐等等助兴，又有些卖艺的，街上热闹极了。

  又有富贵人家出行，这是夸富的好机会。各色步障将女眷围在里面，只露出头上插的种种饰。有经验的贫儿就跟在这些步障后面，专等着拣这些人经过之后不小心落下的饰。他们练就了一种本领，能看着步障的样子、前面骑马的男人，判断这是哪一家的步障，里面落的饰丰富不丰富。为抢遗落的饰而打架的不止一处，围观的，起哄的，乱七八糟。

  街上年轻的小娘子也很多，梁八郎没能穿上自己最心仪的衣裳上街勾人家小娘子看他，却没有功夫懊丧。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亲娘哎，阿爹这回得把我打死！

  捂着臀，梁八郎迷了三回路，总算到了大相国寺。这里更热闹，压根儿找不到他家任何一个人，梁八郎更慌了。【这死丫头，她在哪儿啊？老天爷，叫她平安回来，我以后再不干这坑人坑到自己的事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