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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晟笑而不语,只是看著他。
韩雍见他眼底都是柔情,心里一动,叹了一声,想,原来如此。
说话之间,便有外面的宫人进来,景晟瞧见了皱眉问道,‘进进出出,成甚麽体统?’
那宫女吓得腿脚发软,说,‘皇上,是外面落雪了,奴婢怕公公这里寒冷,所以进来通禀一声。’
景晟有些惊讶,说,‘倒真的落雪了麽。’
韩雍便笑了起来,说,‘倒是难得,咱们去瞧一瞧罢。’
景晟却说,‘冷得很,去做甚麽,你还是在这里暖和些。’
韩雍哦了一声,也不好驳他,便不做声了。景晟见他微微不快,便说,‘这才刚下起来,有甚麽看的?等雪再下得大些才好看,那时咱们再一同去瞧。’
韩雍见他肯这样说,倒不似从前那样固执,便笑了起来,说,‘好,那样也好。’
景晟便在他这殿中住下了,日夜在他身旁陪伴,他原本便喜静不喜动,平日里若不看经,也没甚麽别的事情可做的。这一日倒除了发怔再无它时,景晟却与他不同,有时看些折子,内侍在一旁伺候著笔墨。
景晟大约是看他实在无趣,便收拢了奏折,同他说,‘我还记得那时哥哥府里的海棠,不如画了哥哥看看,只是画得不好,哥哥可不要取笑我。’
韩雍许久不曾见他提笔,也觉新奇,便说,‘我几时又取笑过你?’
景晟便取了一方纸,画了那亭旁的海棠与他看,韩雍看那笔墨熟悉,心想,那时我握著他的手教他画兰花,倒仿佛是许多年前的事情了。
见他画完了搁笔,便伸手取来看,景晟看他一眼,走近他身旁,握住他的手,韩雍微微颤抖,趁他不备,指尖点了点墨,仍旧藏在袖中。又怕景晟起疑,便笑著说道,‘我的手倒冷。’
景晟两只手去握住他拿画的那只手,才说,‘我画得不好,不大娇媚,不象海棠的样子。’
韩雍想了想,倒忍不住笑了起来,景晟微微脸红,有些发窘的说,‘你果然取笑我麽?’
韩雍忍著笑意,只好安抚他道,‘你是不懂得海棠的娇媚,只是这样才好。’
景晟冷哼了一声,说,‘便是你府里那些个侍妾都懂得娇媚。’
说完却又懊恼起来,正要辩解,韩雍却叹了一声,说道,‘还提她们做甚麽,我连她们长得甚麽样子,如今也都忘记了。’
景晟握紧他的手,突然低声说道,‘你真的肯留在这宫里陪我一世麽?’
韩雍知他仍未深信,便说,‘你若是不信我,便日日的守在我身旁便是了。’
景晟倒笑了起来,反问他道,‘哥哥这是教我做昏君麽?’
韩雍也笑了起来,说,‘是我说错了,总之你信我便是。’
景晟却只是笑著看他,并不答话。
殿外那雪洋洋洒洒的落了两天两夜,第三日终於停住了。到了正午,太阳自云中露出,照得那雪地上一片大好的晴光,连殿里也觉著比平日光明许多。
景晟自殿外急忙的走进来,脸颊上还有些泛红,却笑著说道,‘哥哥不是要赏雪麽,如今雪停了,外面晴得怪好看的,我同哥哥一起外面赏雪去。’
韩雍被宫人伏侍著穿戴起来,随他出去一瞧,原来是在雪地里搭起了个棚子,韩雍与他坐了进去,里面摆设得齐全,美人塌上卷著锦被,暖炉也摆在脚下。韩雍随他坐在那里,还不曾赏雪,倒先好笑起来,景晟见他笑意,也知他笑些甚麽,便说,‘哥哥总是笑我,怎麽也有一日,好教我也笑一笑哥哥的。’
韩雍笑而不语,只是静静的看那宫墙外的高树,出神了半晌,便回过头去。
景晟不解的看他,韩雍伸手去握住他,指尖那点墨迹还未干,点在他手腕处,韩雍握得紧了,看著他轻声的说道,‘你看那树上挂著雪,远远的看著,倒象琼花一般。’
他说得缓慢,心中却犹如战鼓在擂一般,震的胸中鸣动不已。
景晟看他许久,终於抬头去看那宫墙外的高树,看了片刻,转过头看仍旧看他,脸色苍白,却带著笑意说道,‘便是真的琼花,也不及永熙万分之一的好看。’
韩雍心中震动,便伸手去抚他的脸,低声问他,‘你心里怪我麽?’
景晟握住他的手,发誓般的同他说道,‘我心里从来都不曾怪过你的,难道永熙不知道麽?’
韩雍微微的笑,又问他说,‘那你想我麽。’
景晟笑了起来,搂住他,喃喃的说道,‘想的,想得我心里总是难过得很。可见了永熙又欢喜得很。’在他颈间嗅了嗅,便忍不住似的说道,‘永熙怎麽总是这样香?’
韩雍笑了起来,问他,‘究竟是甚麽香?’
景晟想了想,才说,‘下次再告诉你。’
韩雍心中痛苦,却又忍不住动情,便轻声的说道,‘好,你想好了告诉我,可不要说错了。’
景晟搂著他,喃喃的说,‘过几日还会落雪麽?’
韩雍心中如刀刺一般,却不能同他说,春日已尽,这雪便要化了,哪里还会再有。
那黑鸦飞来,掠起枝头细碎的雪片,那声音原本是极轻的,景晟却震了一下,便搂紧了他,慢慢的用了力气,却不说话。
韩雍只是看著那雪地上的晴光出神,景晟低下头来,忍耐不住似的亲著他的脖颈,韩雍只觉得肩头濡湿起来,心头一颤,低声的说,‘陛下,咱们还是回去罢。’
景晟将他搂紧,许久才说,‘好。’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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