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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往前的街口巷子里,许多穿着粗布衣裳的平头百姓,抱着面碗,蹲在台阶上,呼噜呼噜连汤带面下肚。
这头反观林师和刘景珉两人,一个身着白袍似哪家的小仙君,一个圆领护袖似是哪家的贵公子,同这粗衣抹布的周围人格格不入。
不过刘景珉倒不这么觉得,他扇子一摇,看样子对这个天然的四方消息聚宝盆颇为满意。
他抬手招呼老板娘:“宋娘,早。”
看来是熟客了。
屋里头的宋娘正往水里下面,被热气蒸得满头大汗,心情自然也不太美妙,看也没看来人:“瞧瞧这日头,早个锤子!”
她抬起头,忽然瞧见来人,转眼间像变了个人似的眉开眼笑起来:“呀,这不是刘小公子么?可是好些日子没见过了,怎么这么久都不来?”
刘景珉笑答:“前阵子去南方玩了一趟。这不是,刚结识了新的朋友,带过来尝尝宋娘的手艺呢。”
“呀。”宋娘瞧见站在刘景珉身后的林师,惊叹:“呀呀呀,这模样生得,真白净,瞧着比你都俊呢!”
林师被瞧得不好意思,赶忙回礼:“见过宋姑娘。”
宋娘沾着面粉的手不好意思地一挥,“哎呀”一声:“姑娘啥呀,都是婶婶辈的人了,哪还好意思被叫姑娘,你啊,就跟着小珉喊我宋娘罢。”
刘景珉点了两碗面,带着林师寻了位置坐下,不多时宋娘便亲自端着两碗面快步走了出来:“这人太多了,我可忙不过来了,这两天在招罗人手,实在慢了些,小公子们见谅。”她拿围裙擦擦手,抽空同他俩闲谈,“这一去南边,是不是终于才觉得,我这京里头的面食好吃得很呐?”
林师咬着筷子,看着刘景珉哄她连道几个“自然”,歪头开口:“你的确颇会哄人开心。”
“如何?”刘景珉拄着胳膊笑看他,“那林小公子觉得,和我在一起开不开心呐?”
林师转过头,不搭腔。刘景珉也不恼,笑意盈盈地拄着胳膊看着他。宋娘在一旁好奇地看了二人两个来回,也没看出个所以然,她拿围裙擦擦手,笑道:“年轻小伙子就是好啊,你们慢慢吃,我就不打扰了。”
林师挑起一筷子手擀面吃了两口,只感叹这宋娘的手艺确实值得如此多人前来,面条入口顺滑,虽然是细面却劲道弹牙,汤汁中混着葱花与林师叫不出名字的小菜,猪油调味香而不腻,令人赞不绝口。
刘景珉拄额看着坐在对面的人吃得眼睛都放了光,觉得好笑又可爱;到底是少年人,平日里再如何一副温和谦雅的样子,遇到喜欢的眼中便还是有藏不住的情绪。
不过喜欢归喜欢,吃相还是极其文雅,不紧不慢的。
宋娘又端来一碟小菜,林师正提起筷子想要尝一尝,忽地捕捉到四周有人尖声议论。
“你听说了吗?天文道那个事!”
林师猛地抬头,正对上刘景珉的眼睛。
“城东市子上那个看天象的张半仙,他夜观天象,言天文道出世,天下将乱!”
“天文道?什么”
“嘘!在长安城说什么天下将乱的话,他不想活了!?”
“那人滑得很,听说那官兵逮了他几日,都没逮住呢!”
“你可小心点,官兵逮捕住他,还拿不了你吗!”
“嗨呀,着急什么,官爷可没空理我哎,什么人!”
林师还没反应过来,刘景珉一脚踩上木凳,闪到那人的面前。
林师怕他生出事端,赶忙起身惊道:“文易!”
谁料想刘景珉并没有像林师料想那般莽然出手,他只是笑眯眯地凑过去:“几位哥儿,在聊什么?”
为提及此事的人本是被刘景珉吓了一跳,不过见有他起了兴致,又并无恶意,也不免提高了声音,他朝刘景珉勾勾手:“小兄弟,你听我说,你可知天文道?”
“听人提过。”刘景珉如是答道,“可是天文道出世便出世,同你说的天下将乱又有何干系?天文道不本就是朝廷鹰犬?”
那人一下被问住了:“这”
旁边另一位穿着稍好的客人摇摇头,压低声音:“当年是这样没错,可如今早就不是了。”
刘景珉点点桌沿:“哦?这又从何说起?”
“我听说,十年前西北边关一役后,天文道就脱离了朝廷,自立门户了。”
刘景珉眉头一皱:“此话当真?可近十年西北虽不安定,但可没有战乱的消息。”
“口口相传,是真是假不得而知,坊间少数流传十年前边关一役之事与天文道有关,可这些事并未入史册,真假未从得知。传来传去,天文道的名声便自然臭了。”客人呷了口酒,顺了顺嘴,继续道:“我也是听我那曾于朝中为官的表叔说的,不过他前些年早早病死了。”
另一个人哼了一声,小声道:“我看啊,那一仗和那什子天文道脱不了干系,要我说,八成是个谋反什么的,要不怎么那群人会被朝廷清理,踢去了荒山野岭。”
有人“嘘”了一声:“小点声。”
刘景珉托腮继续问:“那你们说的那个张半仙,又是个什么人?”
“是个神神叨叨的神棍,本来在城西摆摊算命,这些日子因为这些话,官府在缉拿他,他就跑到城外去摆摊了。”有人答道,“也是个神人,按说就算是出了城也好找,可官府抓了几天硬是没抓住他。”
“可不是嘛”
刘景珉摸摸下巴:“原来如此。”他唰地挥开扇子,站起身,笑道,“此番与几位哥儿甚是投缘,这顿酒饭我请了,大家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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